殿外窸窣的脚步与欢悦的人言半分都透不进这座华美的殿堂,只有孤月将庭内绞缠的枝丫映入了一个黝黑的影子,女人仓皇不解的细语和凄凄哭泣断续不觉。
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
……
宋显将怀里皱成一团的孩子递给了宫内的姑姑,看了眼站在身侧欲言又止的兰亭,不着痕迹地抽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
“侧妃生产时,王妃发了腹痛,急召医令诊治,却说是……受寒受惊往后难以有孕了。王妃听了之后悲痛难忍,问月遣了人来请殿下。可那时您陪着侧妃生产,奴便未打扰。”兰亭低声回话。
宋显听了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眉看向兰亭,“怎会如此严重,雅儿不是方落水就被救起了么?”
兰亭摇了摇头,“是钱老院首亲诊的,许是娘娘本就体弱……”
宋显原已走到了中庭,却看见主殿熄了灯火,便止了脚步,面上闪过一丝动容,似乎是思及了往事,“她素来要强……怕是不愿我见到她如此……罢了。”
因夜深,只派人递了消息去含元殿。
宋显亲自带着阿绾和襁褓里的小殿下到含元殿报喜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日午后了。
天子和陪侍的皇贵妃许是因为刚起,是隔着摆屏帷幔召见的人。
因不必见人,萧令明也就没有更衣,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素色常服,半靠在天子身上,他看上去睡眼朦胧,Jing神不是很好的样子。
倒是碎儿虽跪在角落脸上神色却颇为雀跃,像是对小孩子极为喜爱。萧令明全靠看着她这副鲜活模样才不至于在天子身上睡过去。
先是李芙抱了小襁褓上来给天子看了,天子瞥了眼便没什么感情地称了好,又问宋显,“想过名字么?”
宋显躬身笑答:“等着父皇您呢,只取了阿祉随意唤着。”
“怀瑾握瑜,便取’瑾‘字。”天子提笔写了,交李芙递给了宋显。
宋显双手接了,又一礼谢恩,“谢父皇赐名,只可惜侧妃不在,待她身子好全,儿臣再带她一道入宫谢恩,”
武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说:“阿绾就交陈……”
萧令明看了眼伸长了耳朵的碎儿,冲她挤挤眼,随后刻意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圣人,不若养在妾身边?”
宋显听了觉得甚妙,虽说给了无儿无女的妃嫔教养更细心妥帖些,但他身份贵重,又更加名正言顺,且如此就有更多理由往昭阳殿去,立刻接口说:“若母妃愿意劳累,儿臣自是感激。”
萧令明和碎儿的小动作半点没逃过宋聿的眼,但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对于萧令明一向乐得纵容,“随你。”
萧令明对着宋聿盈盈一笑,也未谢恩,只是故意抬手一点点地摩挲到了宋聿的掌心,轻轻勾了勾,换来天子的佯怒一拍。
挨了记打,萧令明乖乖收了手,转向抿着嘴都笑得要溢出来碎儿交代,“把阿绾抱下去吧,知会陈昭仪一声,让她多指些姑姑宫人过来给你搭把手。”
第40章
“养在了昭阳殿……”俞雅靠躺在床上,一字一顿地喃喃将方才宋显的话对着问月重复了一遍,蓦地竟轻轻笑出了声。
问月满脸忧心掺杂着慞惶,“您……”又改了口,“姑娘……”
睿亲王府,青霭阁。
余陶陶伏在凭几上,随意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她知晓了呀?真是可怜见儿的。”她虽说育有两子,可许是往日里思虑不多的缘故,仍旧是二八少女的模样,连嗓音都是脆生生。
“是呢,说是殿下去看她的时候,她也不避人地问起来,殿下随口答了。”摇着摇篮的粉衣婢女与她对视一眼答道。
余陶陶叹了口气,撑着她还有些婴儿rou的脸蛋,唤了一声“奈鸢呀。”
可这叫奈鸢的小婢女只是嗯了一声,惹得余陶陶不满地用扇子怼了怼她的肩,“诶呀你看着我,跟你讲道理呢!”
待到四目相对了,她才继续道:“在天家这团污糟里头做人,心思别太多,最重要的呢是会做哑巴、做瞎子、做聋子。宫里头哪个不是人Jing,不比她聪明,也就是王爷念着旧情,总多信她几分。”
“您如今儿女双全,又是皇长孙的生母,我们要不要……”奈鸢凑上前了些许,细声道。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陶陶执扇轻轻打了一下脑袋,奈鸢捂着脑袋轻轻啊了一声。就见余陶陶撅了撅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满是小姑娘似的狡黠,“刚说完呢!你这木头脑袋就忘了呀!咱们等着就行,她这般疯迷,早晚的事情。”
“也是,反正王爷的心在咱们院里,迟早的事情。”奈鸢戳了戳小殿下已逐渐出落地粉嫩可爱的脸蛋。
余陶陶却又直勾勾地盯着奈鸢发上的蝴蝶,继而毫无征兆地嘻嘻一笑,“手痒了,推两把吧?”
“那您还说我!”奈鸢颇为不敬地翻了个白眼,埋怨道。
“我又不做什么!下个月十二是殿下生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