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基督山判断,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他们自然地谈起这位神秘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或许对于阿尔贝来说,这位福尔摩斯先生比基督山本人还要更神秘些,因为除了马尔塞夫家的那场夏季舞会之外,福尔摩斯几乎没有参与任何上流社会的社交。倒不是说对方有意保持这种神秘感,而是他真的不喜欢这些几乎。
阿尔贝忍不住感叹了一下福尔摩斯先生那奇怪的名字。这没的说,基督山虽然没能见过福尔摩斯的父亲,但是也觉得那是个有巧思且性格有些古怪的男人。他提醒道:“轻点儿,别这么大声,歇洛克也许会听到的。”
于是阿尔贝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他问:“您觉得他会不高兴吗?”
“不,当然不。”伯爵回答。
“那么,他为人非常和善了,是不是?”
“平心而论,那实在算不上和善。”基督山说,“他对其他人往往过于直言不讳了些,而有些人认为那是一种冒犯。而对于我,那则是一种本分,一个奴隶是不能拂逆自己的主人的。”
阿尔贝笑了起来——很好,这意味着他正对这个话题大感兴趣——他说:“您现在自己又开起玩笑来了。现在还有奴隶吗?”
所以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谈起福尔摩斯的身世来,基督山向对方讲了他是如何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君士坦丁堡的市场上买下来的,而那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极为惊人的天赋。
然后他又谈到了孩子的父亲:一位为阿里·铁贝林总督服务的英国军官,曾经是总督最信任的下属之一,在最后那场可怕的冲突中,英国军官不幸战死——实际上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被杀了,只有少数妇女儿童活了下来——那孩子从小和父亲一起在希腊生活,于是也成为了俘虏,被战胜者们变卖为奴,直到侥幸被基督山买下来。
阿尔贝当然对这个故事大感兴趣,毕竟,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父亲当年也在铁贝林总督的麾下,并且因此立下战功。于是,他向基督山请求能不能为他引荐一下那位先生,毕竟在之前的夏季舞会上,他们几乎没有交谈。
基督山当然答应了,虽然他也不清楚事情能否顺利进行——他甚至不知道福尔摩斯是否依然在生气、又到底有多么生气。
和阿尔贝定下不要在福尔摩斯面前提马尔塞夫伯爵的名字的要求后,基督山让阿里去找福尔摩斯,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喝咖啡。说真的,这是圣·梅朗夫妇的葬礼之后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可以说,他自己心底也有些没底。
因此他又转向阿尔贝,说:“我不确定他现在能不能见我们,你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巴黎,他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最近身体一直不太舒适。”
……要是福尔摩斯不肯见阿尔贝,基督山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跟阿尔贝讲当年铁贝林总督被人背叛的故事了,那难免还是略显生硬了一些。
好在不久之后阿里就会来,示意他们可以去见福尔摩斯了。
——等他们进入福尔摩斯的房间之后,看见对方依然如同往常那样坐在那张舒适的长沙发上面。他身上依然穿着希腊式的宽松而富有垂坠感的服饰(尽管他甚至不喜欢那种服饰),赤裸的双脚放在柔软的土耳其地毯上,那把小提琴被他随手放在身边。
基督山注意到,阿尔贝用惊愕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些塞在波斯拖鞋里的烟叶、被小刀钉在壁炉上的信件和装饰着昂贵的绸缎的墙壁上的枪眼。这也不奇怪,第一次进福尔摩斯的房间的人往往就是这幅表情。
而福尔摩斯站起来。
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上次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对方脸上那种恼怒的神情消逝得无影无踪了,这人毕恭毕敬又热切地迎上前去,俯身亲吻了基督山的手背——在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是从不会这样做的。基督山并不真的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奴隶,因此心里感觉稍微有点不舒服。
福尔摩斯慢吞吞地直起身来,用毫无奇怪口音的现代希腊语说道:“你看上去好像很惊讶。”
“我以为你现在不愿意再帮我这个忙。”基督山用同样的语言坦诚地说道,“……我以为你在生气。”
福尔摩斯直视着他,说:“我确实依然在生气。而且我也同样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但是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我想,我们或者还是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吧。”
然后他转向阿尔贝,用一种带点口音的法语——他装的,基督山深知这人的法语发音可以让在巴黎本地生活了许多年的人也听不出任何瑕疵来——对阿尔贝说道:“我的主人说你想听我讲讲我在希腊时候的事情,那么不如让我们坐下谈吧,马尔塞夫先生。”
【09 罪恶之血】
基督山伯爵的宅邸遭遇盗窃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卡德鲁斯被贝尼代托(或者称之为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刺伤、并且死在布沙尼神甫面前的那个晚上,福尔摩斯住在欧特伊。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种种问题他们还没有说开,福尔摩斯最终选择让基督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