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疑要向他们制造一种假象:虽然急报站出事了,但是你参观的既不是这个急报站,也并非这个时间参观的。当然对我来说,在这个基础上推断出你到底打算去哪个急报站就相对容易了……这是一种十分符合情理的做法,虽然在我看来未免不够巧妙。”福尔摩斯停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但是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们也不会把你和那封假电报联系在一起,毕竟你现在还是腾格拉尔先生的朋友呢。”
伯爵冷冰冰地说:“是的,他们当然不会想到。”
“那位通讯员也绝不会想到他要面临什么,是吗?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他恐怕要被送到苦役船上去了。”福尔摩斯镇定地说道。
基督山难免格外在意地看了他一眼,从这个被他亲手养大的年轻人脸上,他没看出什么象征着愤怒的神情。但是他还是问道:“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福尔摩斯回答。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基督山的面前。这年轻人伸出手去,从基督山那件蓝色的大衣袖口上摘下了一片玫瑰花瓣:是他穿过急报站下面那个小小的花园的时候站在身上的,但是他之前并没有发现。
然后,福尔摩斯继续说道:“如果你的所作所为令我无法接受,我也不会在现在才出现在这里了。腾格拉尔先生现在遭受的那点苦难大概还不足以让你的心情得到平静——好了,放轻松,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我的推断是否有错而已。”
基督山或许稍微松了一口气,总之,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说:“既然这样,不如何我一起坐马车回去,时间应该刚刚好赶得上早餐。”
“当然好,”福尔摩斯微笑起来,“我想给你看看我那篇有关烟灰的论文。”
【05 拱廊之下】
马尔塞夫伯爵家的夏季舞会如期举行。各国的舞会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差别,福尔摩斯和基督山一起生活的这些年里游历了许多国家,见够了这样的奢靡场景。
倒不如说,隐藏在舞会之后的那些腌臜的秘密更加有趣,每个光鲜亮丽的身影之后都可能藏着一颗邪恶的心灵,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议题了。
福尔摩斯花了点时间才从马尔塞夫伯爵的那些客人的恭维中脱身,其中一部分人坚信他是一位来自希腊的王子,与他交好能得到什么好处;而另一部分人则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更多有关基督山的故事,那位先生正是巴黎社交界最热门的人物——他总是能干出一些新鲜事的,看看基督山伯爵最近又干了什么吧:把一枚珍贵的戒指绑在一束花上,抛给舞台上的舞星!
(虽然,福尔摩斯希望基督山不要再总干出这种事来了,他坐在剧院包厢里的时候真的不太享受被半个剧院的人盯着看的感觉)
在摆脱这些热情过头的客人之后,他独自一人走进花园里,之前他看见梅塞苔丝·马尔塞夫和基督山一起往那个方向去了,这让他稍微有点担心。
诚然,他承认自己的这位朋友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坚韧的心灵,但是其实基督山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掩盖自己心中所想——至少福尔摩斯认为他很难掩盖——这位神秘的伯爵提到梅塞苔丝的时候,目光未免往往太柔和了,而见到马尔塞夫伯爵,态度又稍显冷淡了。看看上次他们在罗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他这位朋友甚至于不愿意碰阿尔贝的手,态度明显到让那年轻人都察觉到的程度!
有的时候福尔摩斯会想,“你表现得这么明显难道没人会发现吗?”,他有的时候还会担心,一个人只要稍有判断力就会发现基督山当年确实是一位水手,对方自以为掩盖得很完美,但是还是没有完全改掉给绳子打结的时候的习惯……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种有判断力的人晒尚未出现。
不过此刻他依然很担心,那位伯爵夫人想见基督山的意图太过迫切了,这让福尔摩斯总是担心对方其实察觉到了什么。
等到福尔摩斯到达通往温室的拱廊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在温室里面了。隔着温室的玻璃和树木繁茂的枝叶,福尔摩斯能听见伯爵夫人正在问:“您真的见过很多的东西,旅行到过很远的地方,受过很深的痛苦吗?”
而基督山伯爵回答:“我受过很深的痛苦,夫人。”
“但您现在很快乐了?”
“当然。因为没有人听到我叹息的声音。”
——这不完全是真话,福尔摩斯想,他能轻易看穿他的朋友那颗饱含痛苦的心灵,只不过是对方不会轻易向他吐露而已。或许对于爱德蒙·唐太斯来说,带上名为“基督山伯爵”的面具更令他感觉到安全,这个教训是他从他那场没能举行的婚礼上学到的。
而温室里的对话依然在继续,伯爵夫人的声音里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绝望的味道,这谁能注意不到呢?——福尔摩斯听到他们谈到了基督山的家人,还提到了他的名字,基督山的回答当然就是之前说好的那一套。
“他是我在君士坦丁堡买来的一个奴隶,夫人。”基督山说,“是一位战死的英国军官的儿子,他被他的祖国遗忘在了陌生的土地上,而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