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此行的居所不比武京,虽不狭小却也不宽旷,门闩早已插上,梨花木寝榻雕花锦簇,燕征一手解下褐纱床幔,疯长的悔意与愧疚在心中长成了大树,他从额角到白皙脖颈,温柔地吻在卿怜雪的每一寸肌肤,细细又绵绵。
“阿怜……”他低低地、确认般地唤着他的名字。
卿怜雪闭眼感受着,身前衣襟早在二人忘情拥吻下献出领地,缠带着延延情意的吻一个个落在他的身上,纠缠起小簇的酥麻,引得人不由心chao起伏。燕征什么也没说,可他知道,那桂花糕张了口。
算他二人自满花悄初遇至现今,一共十五个年头,有时他也会想这值不值得——他耗费了几乎半生去寻一个人——无异于徒步在一道与死作伴的危桥,脚下每一步都是松散的桥索,时而慎重不落深渊。
直到他入步京城,以为苦尽甘来,却不过又是一场相同的路。
他是燕征的过江之鲫,他的生活是冗长的无趣诗篇,偶跃来的一盏春光只照耀一瞬,就沾惹他全部爱恨。
芳华曾经与他说过这不值得,可是对他来说,这是他贫瘠人世中的浩瀚灯火,是他的一切。
燕征眉目忧郁,眼睫微垂着,两手撑在被褥上将人包围了起来,确认性地吻着他。动作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轻缓小心,生怕弄疼他一分一毫。
燕征轻唤着他的名字:“阿怜…阿怜…”
卿怜雪睁开双眼去探寻燕征的神色,无论是珍爱的轻吻,还是这小心翼翼的动作,都是烘暖卿怜雪心中的温热,烘得人舒适暖和。他信这暖意足以暖化千年不融的冰川,足以媲美旭日东升的阳。
他的所有念想种了苗,发了芽,成了树,结了果,一切都发展得称心如意,美满到无以言喻的地步。
燕征还未如何,他桃花眼眸已下落晶莹,泪珠从眼眶滚下优美曲弧,又被燕征接在唇瓣,入口是咸,燕征抬眼看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自己何处做得过分。
“阿怜,你别哭,是我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改,我不会碰你!”
“我喜欢的…”卿怜雪环住他的后颈,顺着燕征的力坐起,将人紧紧相拥:“燕征,我心中充盈将溢,我喜欢极了…”
燕征喉间微动,他满腔愧疚压得自己动不得身,听卿怜雪语中哭腔更是如同叫人在心上猛锤一记重拳。
我诸事对你不利,叫你独自为营,处处作对,你对我情意深重,舍身救我,我要如何与你对面…阿怜。他回拥住卿怜雪,轻抚着他后背,哽咽道:“我不知该怎么做了…”
榻中空间并不富余,二人如胶相拥,彼此紧紧依偎,再没有其他的繁杂阻碍,炽热的两颗心是相同的频率。
一阵轻轻的静静的沉默之后。
卿怜雪蹭着与之交颈。
“那年父亲赴京城,归时谈起武京盛雪。江南一向少雪,盛雪是何景象?我不知。我那时想,你在武京冷不冷,在做什么,又是否安康。我想见你,想让你教我持剑,不要粗枝,要一把真正的剑。可我掀开窗,只有草上冻霜、虚无寒风,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面上泪痕未消,又扬起笑来:“那时我就决定去见你。”
燕征与之紧紧相贴,一手抚他后首青丝,一腔柔情化成了水,在山川中滴落,落穿了山石,随后坠进不为人知又极深的暗处:“阿怜…”
“你若愧疚于心,就以自己作赔…你说要陪我生生世世,可我不贪心,我只要你一世。”卿怜雪退出他的怀抱,捧着他颊面柔声道:“你不知该如何做,就碰我吧,我想要你…”
燕征无声,掌住他双手,这沉默太静,静得让他眼眶朦胧,他吻去卿怜雪润唇,探入皓齿,掠过数座城池,败在一人之下。
“我想娶你,”燕征心中复杂无比,饱含情意地望着他,“我要娶你…我当矢志不渝,与你白首。”
“你若来娶,记得备够聘礼,”卿怜雪笑着,在他耳畔轻声答道,“共白头,长相守……”
这一日,燕征足以记一世。他解下卿怜雪襟带,不尽心火正燎原,致情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爱恋。世间总是颇多离恨,难得一心人。
两人归同于一体,面攀红意,十指相扣,在话语不得完整诠释出的爱意中相贴合。
他在确认,他在深入心爱之人的放纵,心爱之人亦将他包裹。
彼此之间再无隔阂。
榻上轻重声喘止不住烈火焚心,一场酣畅淋漓共赴巫山云雨。有心人守得云开见月明,怜取眼前人,便不负光Yin。
室外,家燕南归正栖于檐顶,橘红黄昏,人正寻春。
翌日,燕征便取了把心爱宝剑赠他,那剑身锻银,剑柄镶了白玉,交由卿怜雪手中。
卿怜雪喜不自胜,可日里随皇帝行,夜间燕征又要值夜,总寻不到时候。燕征承诺待回了武京城,届时再好好教导,学剑之事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这几日燕征与他偷着眉来眼去,不时能凑到一处言几句亲近,倒也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