雝雝鸣雁,旭日始旦。
身上温热暖和,卿怜雪微睁开眼,瞧见的便是燕征一张疲惫却冷峻的面目。这人手扶额,侧撑在榻上,拂过卿怜雪眼角问道:“好些了么?”
卿怜雪任由他动作,眼眶只余下淡红,被抚得单眼微眯:“你倒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一夜未眠?”
“你脚上伤,我怕入眠时又伤到你,此前已有先例。”燕征温情脉脉地望道,“我想了一晚上要怎么对付芳华,若是将她除去,卓林君必要追究,届时又是一场纷争。你再好好休息,我来动手就行。”
“不许对她动手。”卿怜雪拿燕征当扶手,撑起了身,垂眸道,“你是觉着我要消沉一阵子,又觉着我下不了狠手亲自除去芳华?”
“我拎得清,也不怕。人见我貌便道我心如蛇蝎,那我便做了这个心如蛇蝎,芳华与我之事,就由我亲自解决。”他怕燕征不在意这话,又叮嘱道,“你不要轻举妄动,知道么?”
燕征挑眉,耸了耸肩。心知卿怜雪心性刚强,并非那般面上柔弱……可也非一如心中的坚韧不催。却没能料到卿怜雪能从这场感悲中迅速脱身。
这人昨夜那番痛彻心扉,眼角现今还淡红,他哪里不知卿怜雪是话里强,内中柔软。可越是见人如此,心间便越是怜惜。
卿怜雪被人骤然地环拥动作惊吓一刹,又无奈道:“你无端又黏着我。”
“我都舍不得离开你半分,你既要自个断这桩事,我便听命岿然不动。”燕征漾在这香气芬郁的体香中,闷声道,“不过这几日……你可否让我在你相府安置?我陪陪你。”
卿怜雪差些随着这讨好的语气答出个好字,转念一想,这几日任清流将要来府,届时解释不得,又徒添烦恼。更说不成燕征,或许还是瞧着他昨夜那番极难得柔弱而发得慈悲,只是觉着他可怜。
他将燕征推开,正色道:“你得回去。”
“卿怜雪~”
“你别在我面前做个委屈,”卿怜雪撇过脸去,不愿瞧他这作出的可怜兮兮模样,“我若是记得不错,你那城郊外的军营还在训兵,你这将军不督促监导,日日逃到他处,怕是不妥罢?”
燕征又双手捧着人的脸,将人掰回来:“可我就想在你这……”
手中捧着的触感又软又滑,燕征舔了舔唇,忍不住捏了又挤,而后便听到一句被捏得声音也含糊不清的:“咽!真!”
燕征乐道:“哎,在呢。怎么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如同见了什么世间难见的稀罕物。
“三、二……”
“哎,我放手了,我放手了啊。”燕征指着卿怜雪举起的手道,“这个,不许动。”
再过不久怕是要有人来唤晨醒,卿怜雪推搡道:“好了!你快些回府,趁现下人少。”
燕征被下了逐客令撇了撇嘴,却也没法儿,他们的关系只是他一厢情愿,见不得天光。说到底,他曾见过不少身旁弟兄金屋藏娇,却没成想今日也轮到了他。不过若是照当前这模样来看,他倒当真才是卿怜雪藏在金屋里的娇。
燕征站直身子立在床侧,他要回去,就得先找着着装,俯身双手就在榻上摸索起来,时不时还让卿怜雪起开。
卿怜雪看不懂他动作,蹙眉忍下了,直到燕征从那榻上摸索出来一件件衣衫——
卿怜雪眼锋如刀,指着那堆“杂物”道,“你?衣衫放在我榻上睡的?!”
燕征点点头,边穿着那堆卿怜雪瞧不起的杂物边道:“不然若是像昨夜那般,任由旁人进来看到了可怎么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谁让我是卿丞相藏在金屋的美娇人,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
“燕征——”
“哈哈。不闹了,你歇着,我回去了。”燕征着好衣物,爽朗一笑,露出森白的牙,不见了踪影。
卿怜雪都觉着这榻上沾了衣尘,翻身下了榻,又自言自语笑道:“什么美娇人……算了,本也就是没皮没脸的。”
架上衣物齐整,净如未着,他捻着衣角取下,提广入袖,本应思绪着什么,却被门外一句声语打断:“主子,当晨醒了。”
卿怜雪不经思索本能地答道:“知……”
他这才想起来——殿外人是卓芳华,他与卓芳华没什么好说的,更没必要应声。
殿门广开,卿怜雪从几位侍女手呈的靧面具、漱口盂整拾毕,又一语不发地往外走去,身后芳华亦如常跟随。
芳华见他不语,跟后道:“主子,昨夜清想,属下知道主子要我解释明白,我便于主子再解释一番,我与叔父递日事,却绝不会危害主子性命。叔父也只怕主子做事…有误,因而如此,是断然不会令主子深陷危机。”
前方是院中园林,清溪小池、葱郁丛绿,卿怜雪置若未闻,步伐却愈发快。
芳华又招手唤人递上膳食摆在院中小亭内,站至亭外注视静候。
卿怜雪只语未言,他用膳多久,芳华便要站多久。可芳华是个练家子,算下来哪怕立一日也是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