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街外的忽明忽暗,琉璃殿珠宫贝阙温明亮丽。
卿怜雪被扶进殿内不久,来人便大大方方从殿外走进,他与燕征道:“怎么来得稍迟?”
燕征后脚抵住殿槛,将门带上,笑涔涔答:“外边儿风大,吹得我走不动。”
卿怜雪一听便知是戏话,“别是不敢进来……”
“你若是不许,我还真不敢进来,”燕征移步到他身旁,见他双手揽着腿,“让我看看,脚疼得厉害?”
卿怜雪坐在榻上,燕征便坐在他身侧。也不羞于见人,利落地手提左髀置在燕征腿上,他指了指那处伤患:“这疼…”
燕征褪下他的鞋履和素白足衣,纤细光洁的足便得以面世,脚踝细得一手可握。
燕征认真地把摸着关节,又按了按他踝下,确认无事方道:“小肿,伤不到骨。这小病小伤军中也常见,以寒物触敷、素布缠裹,几日便无大碍。”
他环顾殿内,“那桌几上的玉能用么?”
卿怜雪随着他指去的方位眺去,点头道:“用得,前几日买的小玩物,你去拿来。”
燕征取而又回戏谑道:“美玉无瑕,还是块软玉。卿相买来当小玩物,出手阔绰。”又温声提醒,“开始会痛些,你忍忍。”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卿怜雪笑道:"你若羡,我予你些?"
燕征倾斜着脖颈,相视一笑,“财物我不稀,你人予我即可。”
冷玉触于微肿的患处,这寒凉比起肿痛不分上下,直让卿怜雪将燕征的衣襟揪皱。“胡说,嘶……”
一块小玉石,这面暖了便换另一寒面,燕征听人痛嘶也不停手,足足为人敷上刻钟。
竟久而久之将肿痛镇得麻木、足踝处冰得舒适,原本胡乱动作之人亦不再挣扎,反而直躺在床榻上享受。
燕征见人神色都舒朗了些,试探问道:“可好些了?”
“好些,现今想眠了……”卿怜雪困乏,欠伸道,“你帮我褪下衣裳……”
殿外天色昏暗Yin沉,打更人按常是戌时出,现今过了这么些时候,应当是亥时了,如此晚夜是该休憩。
卿怜雪昏昏欲睡,燕征取布裹患,又与人褪下外衣、取下发带、盖上被褥,自己也钻了进去这温柔乡,被卿怜雪一把抱住腰身。
*
二人要入眠,殿门外却传来三两叩叩敲门声。
殿外草木虫鸣,寂静无声,外人道:“主子……今夜之事,属下可以解释。”
内里无人应声,芳华自作主张轻推开殿门,更有‘哐噔’一声响,而后脚步声便在殿内走动。
卿怜雪坐起身来,甩下帘幔,以掌推下燕征,又一指竖在唇上与燕征示意,将被褥扯上将人笼罩住。
相府一向有道规矩,不得近身琉璃殿,更是非准不得入。冒犯的脚步声愈发近,全然不记尊卑谁主,卿怜雪冷声道:“我未曾准你入内。”
殿内灯烛被燕征适才吹灭不少,只余两盏细弱生光,昏黄幽暗,摇曳出帘幔遮掩的榻上身影。
芳华掠过一眼,而后躬身抱拳,语气诚恳,“属下不愿与主子生出嫌隙,今夜之事,要说个明白。”
卿怜雪未曾想过卓林君所言非实,可耳畔仍是卓林君那番亲切和善唤得芳华二字。他不信卓林君是为演这出离间戏而轻声细语,更是只需听那声轻唤便知二人亲昵非常。
他心底将信将疑芳华不知此事,而是他被卓林君误导,那些信件亦不是芳华所作。如若芳华诠释委屈,当真冤枉无比,那便让今夜从卓林君那所听一切化为虚无。
卿怜雪透过这轻纱帘幔眺越,殿下人身姿如松,他恍惚如梦初醒——芳华不再是那十二岁小女,已与他相互共行隆冬盛雪、八次以盆炭火接新岁。他大不得芳华几岁,却是二人依偎朝生,一齐严肃冷面,一齐笑语如靥,这最好的结局便是二人如旧。
只要芳华说清那些信件与她无关,他便信。
今夜在外浸没冷风,卿怜雪忽觉头热,“你既要说,我听。”
芳华颔首,单膝跪地道:“今日属下护主不力,令卓老有机可乘。属下已与卓老撇清关系,更不再有任何瓜葛,芳华一心为主,日月可鉴。”
卿怜雪竟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道:“你,可知自己在解释的是什么?”
芳华垂眸道:“今夜之事再无下次,属下亦不会背叛主子。”
什么护主不力、撇清关系、再无瓜葛,一心为主、日月可鉴?
什么再无下次?芳华这话他卿怜雪听得明白。
“你当真觉着这番言论中……有一分是我愿听到的东西?你既要解释,那你便说说那一沓信件,究竟是我真心错付!还是我听从妄言?你知我从你这番解释听得来什么?我只听你图得是就此翻篇。”
卿怜雪长呼一口气,颤声道:“芳华……你与我共度八载相依为命,亦曾见我刀尖舔血,一步即死在这权势争锋。你录我行踪八年,我何时晨醒、何时入睡你所知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