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怜雪坐在宅中正堂上,宅院虽小,正堂倒是亮堂,抬头就是眼望天,是个方方正正的四角院。
与宅中辉映的是,正堂四角也摆着几盆绿栽。桌椅客凳都是红木制的,带着暗色,在这暗红与墨绿的交织间,倒也显出几分雅致。
正值秋分,温度要转凉,四方院吹得风也凉飕飕的。
卿怜雪穿的单薄,芳华取了件短披,燕征坐在卿怜雪邻座,斜睨了一眼,瞧见了就一手抢了过去,亲自给卿怜雪盖到腿上。变着法儿的给卿怜雪示好。
卿怜雪没制止,见人这么勤快,心底闪了丝光,倒不如让人更勤快些。他眨巴着一双美目,蜻蜓点水般的与燕征对视一眼,哀怨地说:“手疼。”
语气也不那么正板,暗戳戳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日光垂落下正堂外,不怎么暖和。
燕征却被这一眼盯得心痒痒,回了暖,要是有人说卿怜雪是个修炼成Jing的妖Jing他也信。
他的声音是带着宠溺的放纵,说:“手放过来。”
卿怜雪纤手一伸,说:“喏。”
燕征盯着卿怜雪置在红木桌上的手,五指修长,连小臂也是白皙似雪的,当真过于瘦削了,轻轻给他捏着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能给他捏碎似的。
怕卿怜雪被揉的不舒服,燕征问了句:“这个力度疼不疼?”
哪知卿怜雪摇了摇头,另一只手对他招了招,像是有话要跟他悄悄说。
燕征附耳过去,闻到一身淡淡的栀子花体香,卿怜雪在他耳畔柔声细语,像是埋怨地说:“再疼也没那天晚上疼呢,燕将军。”
卿怜雪狡黠的很,那日分明自己醉酒醉的厉害,早也记不清了。
那日的卿怜雪……
燕征耳rou登红、撇过脸去,只觉得心头被猫爪轻挠几分,手上动作没停:“卿怜雪,你别闹我。”
真是再有意思不过了。
卿怜雪得了趣,嘴角都浮了笑意:“我非要闹……”
对开的宅门被拉开,溢出了吱呀的声响,二人目光都被吸引了去,正堂迎面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是摆着折扇的任清流,纸扇嘭嗬嘭嗬的折叠,身后跟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妪。
是妙三娘的母亲。
任清流无声向卿怜雪行了礼,被示意坐下,点头去另一旁坐了下来。
堂下的老妪白发沧桑,面部都是衰老的褶皱,佝偻着背,一身粗布衣衫,一生屈居人下低着头不敢看人。
“阿嬷坐下吧。”卿怜雪抽出了还在燕征还揉着的手,道,“在下是武京城派来查妙三娘案的官员,想问问阿嬷究竟事实是如何。”
粗衣老妪抬起头来看正堂上坐着的人,她眼珠略微泛白看不大清,只能作罢。只听上方人让她坐,慢步走到了客椅旁,抽出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帕垫在客椅上,这才谨慎地坐下了。
粗衣老妪虽坐在客椅上,两手却一直摩挲着衣裳,很是不安。
卿怜雪温声道:“你不要怕我,我是来帮你的。”
“大人……你不要帮我,我也不能告诉你……”老妪抬起头望向堂上,张着干涩的唇口紧张地说,“此事一言了,大人也会随三娘而去……且就如此作罢吧!”
堂上二人在这话里听出了几分畏惧之意,断然是被人以命要挟过,卿怜雪安慰道:“你不要怕。”
然后指了指身边坐姿恣意的人,拿人做靶子:“我身边这位乃是镇国将军燕氏燕征,你可曾听说过?我不会下黄泉,阿嬷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我知你怕人夺命,但三娘至死都要复仇,三娘的命就不追个惩么?”
燕征被点了名,摆了一套将军的派头出来,也劝解道:“有我在便不会有事,你只需说出实相。”
老妪露出痛苦的神色,声音沙哑:“三娘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不怨,如何不恨呢?”
堂上二人言辞也恳切,更没必要以这种拿命的事开些什么玩笑,老妪沉寂片刻,如实道来:“那日是柳老爷带人来绑的三娘……他是河东的大官,我要和他拼命,被他的仆子一脚踹折了腿起不来,三娘就这么被绑走了……”
说着,眼里就蓄了泪,老妪哽咽起来:“而后邻居李妈帮着我,我们二人用着不成事的腿找了三娘一路,却被那些仆子拦下,李妈死在了我面前……”
这案要查,就得从最开始妙三娘被卖开始查,卿怜雪要知道的就是这个线索,他问:“你口中所说的柳老爷又是何人?”
“是县老爷,大官人柳东秋……”
燕征对上了卿怜雪的眼,两人眼中神色一致,又确认一遍:“河东县县令柳东秋?”
“是……”老妪点着头,颤着嘴唇说,“我对不起三娘……”
“此案我们必会查清,给你一个交代。”卿怜雪站起身来,走到老妪面前递了方绣莲帕子,“阿嬷莫要伤心过度。”
……
任清流在旁听着一直没动,待问完了话,向卿怜雪告了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