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都城却反而安静了,街道两旁长明灯苍白的照耀着,风卷起落叶,酒楼食肆的招牌幌子孤零零地打着旋儿。
远处半山上白玉高台,重楼金殿一片灯火通明。
冥冥之中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波。
事出反常必有因,此时饶是欧丝女君再迟钝,也该知道他们的意图了,像眼下这样门户大开,反而让人不得不提防。
“这女君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慕同尘拧着眉,望远处半山之上的灯火通明,“如此猖狂,莫非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云甘棠道:“只怕有诈。”
夜风吹得他们衣袍发丝翻飞。
明知眯了眯眼,握紧手中赦罪,只觉得心中感觉异常不好。
“有没有诈,这趟都得走,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儿来!”慕同尘冷笑道,一下俯冲进无尽夜色中。
“哎——雪神大人……”云甘棠紧跟上去。
明知怔怔地站在原地,身上突然一暖,“夜里冷。”侧头一看是容问将斗篷披在了他肩上。
他抓着斗篷,心里一暖,笑了笑,“走吧。”
“阿知……”容问突然抓住他手,眉间凝着一股担忧。
“嗯?”他回握。
容问凝视着他缓缓道:“……此番那欧丝之野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蛊惑你……真到那时我愿阿知能想想我,你还有我……”
他一滞。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狐狸崽。欧丝之野废如此大的周章,不过是为求一个谢郁,可惜谢郁仅是他的神魂之一。除非他死,否则谢郁是不可能回来的, 容问是怕……他一心求死。
他仰头吻了一下容问,轻笑道:“我想着呢,放心吧,我舍不得。”
“阿知……我不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容问顺势将脸埋进他肩窝里。
狠戾强大的鬼神大人此刻无比的脆弱。
明知揽着他,眼眶泛酸,怀里这个人是他的爱人,他本该将他好生护在心尖上的,此刻却反而叫他变得如此脆弱。
“狐狸崽乖啊,不会的,不会的……”他只能一遍遍诓哄。
……
半晌,俩人才又向前走。
终于赶上了云甘棠与慕同尘。
大概俩人也心知肚明,便不问他们什么。
渐渐接近那灯火通明的重重宫阙,几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此刻在山脚,面前上千级白玉阶直通其上,中央有一方高台。
只闻得铃音阵阵。
“这女君可真能忍啊。”慕同尘冷笑道,抬了脚向上而去。
明知眉头始终紧皱着,心里觉得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
突然,四周开始出现怪异的声响,前方石阶上赫然出现数千只岁厄鬼,而身后,整座城的房屋高楼开始轰然倒塌,高山一周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地面塌陷,巨响声不绝于耳,像是雷声轰隆。
竟是将他们的退路阻断了。
“阿知,走!”容问一把拉住他的手,妄念当空划出一剑,剑气凛然,四周犹如凝结寒冰,眼前一大半岁厄鬼顿时化成黑气。
然而,仅仅一瞬便又有无数只岁厄鬼猛扑过来。
“原来使得是瓮中捉鳖。”慕同尘冷笑一声,祭出玉碎,破空一挥,千万片飞花漫卷。
他向前飞掠,玉碎挡住无数只朝明知与容问而来的岁厄鬼,大喊道:“明知,这岁厄鬼的目标是你!你们先上去,这里交给我和西府君!”
“恶神大人,拜托了!”西府君同样祭出法器,与岁厄鬼缠斗在一起。
两人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多谢!”明知朝二人大喊,被容问护着,一路沿着玉阶向上。
厄难陀境中施术人掌握一切秩序,“阿巳”的目标是他,怕是一早便计划好了只能有他一个人进入宫殿。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破解厄难陀境。
慕同尘与云甘棠虽然将岁厄鬼挡住大半,却仍有一些漏网之鱼涌向他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才到了半山,能将高台之上的大殿看见些边。
四下穷追不舍的岁厄鬼突然尽数散开。
明知累的喘气,眼睛紧紧盯着周围黑暗处,隐隐约约嗅到些不好气氛。
“阿知……”容问紧紧握住他的手,挡在他前面,妄念锋利的剑刃泛出幽寒的光。他的眼神亦很冰冷,“有东西过来了。”
“小心。”他此刻也感觉到了面前黑暗之中有一丝非常不详的气息朝他们而来,免不了叮嘱。
容问凝眉点点头,先发制人,当空横挥一剑——
四下突然一静,而后脚下地面传来一阵隐雷般的震动。四下里黑色开始涌动,汇集。
明知觉得全身开始失力,下一刻便听见容问大喊,“快走!阿知!”
他被整个冲击开。
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旋即从地底下破土而出,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