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已经体力透支,还是先休息为妙。
“我问大人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容问继续说,一只手略过他眼前端端一指。
他顺着看过去,道旁有个凉亭。
“我无碍,进了城再休息也不迟。”一时有些难为情,他摸了摸鼻子。
容问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头。
这一路上容问一直有意无意的护着他,眼下这幅惫态落在人眼里实在是没有形象,他便又道:“我香火少,神力不比别人,见笑了。”
却见容问兀自摇了摇头,神态认真,“没有的事,大人一直很强大……”后半句没了音信,他就笑了。
明知一愣,那种奇妙难以言说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狸子尾巴扫过似的, 强大这个词从来没有人用到过自己身上,此时他倒有些好奇自个儿在他心中究竟是何种形象。说到底他们不过相识几天,又能了解多少。
一时半会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容问似乎也没有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就像他说这句话只是因为自己真心这么觉得而已,与他人无关。
被人讨厌久了,他这人便生了个坏毛病,别人对他一有什么期待或是遐想,他就习惯性的想把它摧毁或是碾碎。
此时这毛病不合时宜地又犯了。
“你知道天庭那些老家伙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十恶不赦不忠不义卑鄙无耻,人人得而诛之。”他玩味地笑着,事不关己地说:“他们说的确实不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话仿佛很管用,容问脸色顿时僵了,眼眸变得黑沉沉的,有什么东西溺死在里面。
他喉咙上下滚了两滚,似乎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几番周折,明知俱看在眼里,他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利爽,反而不知哪里闷闷的,堵的他甚至有些后悔。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昨日有劳你了,阿毛儿既已经安全送回,你要是有事便不必同我一道了。”回味过来自己在后悔,他慌乱找了个台阶转移话题。
这话却也是出自他肺腑,先前容问答应他一道来勿州找有关阿毛儿的线索,一路上多番麻烦容问,还害得他受了一次伤。
现下阿毛儿已经安全交给灵星君,再者师讼未除,往后诸多难料,怎可再让容问身陷险境。
容问强勾起一点笑,尽量看起来满不在乎,“无妨,我这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到了城内,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幅开市景象,同路的几个商贩稍不注意就不见了身影,他们两个闲人在一派讨价还价吆喝叫卖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管闷头往前寻找休息之所,片刻功夫便撂开容问一大截,他也没注意,待想起些什么要说与容问时,才发现他不见了。
狐疑回头,他看见容问站在一家平平无奇的书画铺子前,向他打招呼。
不知容问要做什么,他走到街道边上一棵树下等着。
也没叫他多等,不过低头抬头的功夫容问便从店里走了出来,手中多了样东西,像是一幅画。
容问走过来,不等他开口,就将那副画递给他示意他打开。
他接过,东西有些年头了,雕花檀木轴已经看不出所刻图案,所幸纸张依旧完好无损,顶多有些微微泛黄。
再打开来看,是一幅山水图。他武将出身,对这玩意并无过深的研究,赏不出个所以然来,粗略的看过去只注意到了画的左下角的落款很奇怪,只写了“十一”二字,字迹清隽利落。
顿时脑中一顿,若他记得不错,先前兰真那幅紫藤图,也是落款只有“十一”二字。
虽出自同一人之手,但眼前这幅明显比兰真那幅笔墨成熟许多,正是名家风范。
不知容问这是何意,他将画卷收好复抛过去,试探性开口,“这画有问题吗?”
容问接住,将画收起来,猜他也注意到了画的落款,便不过多解释,“这位画师是昔年兰沽太子宁祯的侍从,十五岁凭一幅《姑射山雪图》名动京城,坊间曾传‘太子侍从一画千金难求’。”
顿了半刻,“却没人知道这位太子侍从正是那位送来兰沽为质的月燕十一皇子。”
“这么说来,这幅画并兰真那幅紫藤图都是灵星君的?”听完容问的解释,他有些诧异。
回想到昨日兰真看见成难那般神色,再加之成难亲笔的紫藤图,心里更加笃定这两个人关系匪浅。
容问颔首,“不错。”
两百年前,成难降世,替了月燕太子成婴命格中的灾祸厄难,成他帝业。
当时的兰沽国繁荣昌盛如日中天,大败月燕于散雪关,原本是要太子成婴为质,后来却改为时年八岁的十一皇子成难,这都要归功于那位出生时天象祥瑞,诸邪退散,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的兰沽太子。
兰沽史书有云:“太子祯,慧极劣极。”
这话极褒极贬但却也配得上这位太子。
宁祯聪慧归聪慧但他却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