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覃轻笑了两声:“这话让师娘听见,又该觉得您嫌她脾气暴了。”
肖润之也想起肖覃小时候的日子,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笑了几声,两人渐渐沉默,互相对望着谁也不说话。
肖润之是不忍心说,肖覃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长了二十多年后,突然会冒出来一个亲生父亲,还是京城里位高权重的王爷。
“他……”半晌,肖润之斟酌着开口,“你父亲,名叫萧正则,是萧王府这一代袭爵的嫡长子,征战沙场多年,如今住在京城。 ”
肖覃沉默着点点头。
“外面那人是萧王府的管家,你父亲派来的……要把你接回去。”
“……”
肖覃皱眉道:“既然当初已经抛弃,为何又要特意派人来寻。”
肖润之摇摇头,“我不知,兴许是为了那些个权谋之事,我们江湖人不懂,但也不能让你就这么跟他们走了。”
“京城是什么地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自小顺风顺水的长大,你师娘和我又太过宠你,凭你这单纯的心性,只怕到了京城被人买了都不知道!”肖润之越说越生气。
肖覃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用问都知道,这小子肯定半点都不想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若是那位萧王爷是真心想认儿子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态度这架势,就差带兵把他梅山派给围了,要说这背后没有什么利益相关,肖润之打死都不会相信。
肖覃听完,盯着面前的茶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一出生就被肖润之带回来,二十多年来师父师娘待他如亲子,一众师兄师弟也关系和睦,他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梅山派肖覃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肖润之和梅兰月就是他的爹娘,宁宇就是他大哥。
肖覃从里到外就是彻彻底底的江湖人,铜皮铁骨,剑如游龙,一身不折不屈的气度,若是路见不平,定会出手相助。他潇洒惯了,又不爱那些虚名,武林大会拖了好几年一直没参加,今年被肖润之拿剑逼着去了,没想到刚夺得魁首,就出了这等事。
要让他去京城,要让他认一个陌生人做爹?肖覃想想就觉得可笑。
“去不去京城,当然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是不想去——”
“他们用什么来威胁?”肖覃一向有礼,此刻却不等师父说完话就出声打断。若萧王府没拿旁的来威胁,一切全看他自己的意思,师父又怎么会着急的派大师兄亲自过来传话,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肖润之不说话了。
“……师父?”肖覃眼神关切,“我都回来了,还要瞒着我?”
肖润之微微低着头,半晌叹了口气道:“江南驻军。”
……
……
“公子,醒醒——”青远跪在床侧,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早他进来喊两人起来,就见殿下不知道哪去,公子一个人在床上,缠着被子满头冷汗,似是被梦罨住了。
房门“吱呀”一声,虞意收起雨伞推门进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青远急的快哭了。公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肖覃怎么了?”虞意一皱眉,快步走到床边,刚想伸手,这人就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的喘着气。
虞意手停在半空,瞥见肖覃眼里的茫然和惊慌,干脆坐在床边,倾身抱住他。
“没事了,”虞意拍了拍他的背,“又梦见什么了?最近怎么总做噩梦,该着江寒给你开几剂药调理一番。”
半晌,肖覃终于平复了呼吸,从那阵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乱的很,记不清了。”他把脸埋在虞意肩上,闷闷的道。
“嗯,记不清正好,省的又乱想。”虞意声音轻缓,揉了揉他的背心。
肖覃没再说话,在虞意看不到的地方闭了闭眼,强压下胸口的心悸。
太真实了。
他恍然间竟觉得方才那不是梦。
而是埋在他脑海深处、不甘被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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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肖覃没再做过这样古怪的梦,一行人走走停停,边游山玩水,边检查当地官府的办事情况。
开始时还好些,离京城越远,地方官员私下里的小动作也就越多。虞意全都一丝不苟的记下来,派人传回京城。
肖覃琢磨了几天那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头绪索性也就作罢,专心陪着虞意一个城接一个城的看下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勉城。
“直接去梅山,还是先在城中休息一晚。”虞意撩起车帘,看了看街边的景色,江南的人情风土的确和京城有大不同。
“先在城中住一晚吧。”肖覃瞅着虞意略有些疲惫的脸色,没怎么犹豫便说道。
“你不急?”虞意转头,似是不信他真像表面看起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