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孤寂的闭关室内,总是一坐便是千年。
于连玄而言,千年或是眨眼之间,没有任何区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从不理会时间的长短,凡人寿短,便视光Yin如流水,而仙人长生,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只是,他却不知,这死水,即将被一只手肆意搅弄,再无平息之日。
这日,连玄只觉方不过闭息片刻,心头陡生预警,似是有人以外力侵入灵台,欲将他强行唤醒。
灵台乃神念居住之所,如蚌珠壳内嫩rou,脆弱无比,岂能容忍他人入侵?
仙人凝神凌然,仙元随念运转,如海chao般层层翻涌,汇聚而来,直面迎上。
未料来者却无争执之意,见他反应,便不作纠缠,自行飘飘然地退去了。
连玄遭此变故,神识瞬间归体,眉睫如蝶翼般微颤了片刻,便睁开了双目。
眼前所见景象,饶是沉静如他,亦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显而易见,他已不在原来的洞府中。
连玄生性素来淡薄,行事居住,皆以简单古朴为主,不曾有一件华而不实之物什。而眼前这石室,却与他大相径庭。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银狐皮毛,幽火映照中,似是闪着微光。
连玄却认得,那并非错觉,而是修行有成的兽妖rou体本身的灵气,被以特殊的法门留存其上,使其在死去后亦不会流失。连玄只道曾有邪修狩猎妖族rou身为炼丹材料,却未想过竟有人奢侈到将其只是作为俗物享受之用。
石壁前挂了重重帘幔,遮去了视线,连玄欲以神念查探,发现这石壁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竟生生阻碍了神念穿透。
而他自己,则被囚于床榻上。
这石室虽大,却不显空旷,概因身下这玉床。
连玄自以为见多识广,却也未曾知晓世上竟有这般大小的寒冰玉髓。寒属玉髓至清至纯,乃是修行的绝佳辅助,任何指头大小的一块,也会引得仙人们趋之若鹜。
而这罕见的玉床,竟是以整块玉髓雕琢而成,与床榻上的锁链浑然一体,连接着他的手腕。
灵气至寒,床上则铺了厚厚一层皮毛,令连玄虽端坐其上,却无任何寒凉之感。
既知晓了目前处境,连玄当下便要以仙元震断手上锁链。
却在此时,忽听身后声音笑道:“师尊面色忧郁,可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连玄皱眉,道:“你是谁?”
越安本一直在连玄的身后,斜躺于榻,托着下颚观赏眼前美景。因着他特殊的敛息之法,便是连玄,亦无所感知。
却又因为没有出现在师尊眼中,而生出许多不悦。
“师尊一觉醒来,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靠过去,一手环绕过那形状优美的脖颈,又把那洁白的耳垂含入唇中轻轻舔弄。
这室内陡然暴涨的魔息,竟瞬间压制了连玄仙元的运转。
此等魔物,即使在仙魔纷争之时,亦是闻所未闻。
连玄大惊之下,不由得回头看去。
果真是头魔物。
虽有人类外形,然而那猩红双瞳内蕴含的暴虐魔气令连玄肯定了他的身份。
这样的魔物,他在仙魔大战时曾见过太多。也,杀过太多。
“你欲为同族报仇,大可现在动手。”
连玄冷冷道。
越安叹气,“师尊,您是不信我。”
必是平日装乖卖巧太过,才会时至今日,师尊竟生不出疑心来。
连玄冷然不语。
魔气侵体,压制得他的仙元竟运转不得。毫无反抗之力的事实,令他极为不适。
至于眼前这魔称他为师,连玄并不在意。
仙者只当容貌不过皮囊表象,无甚区别。而魔族多喜欢以此惑人,假冒他人身份,实乃小人行径。
然而越安亦并非在意连玄的反应。
他正有更重要的事情急欲完成。
在连玄戒备的目光中,越安微微一笑,双手按住仙人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倒至这榻上,顺势倾身压于其上。
连玄不解其意,直到越安与他眉心相贴,方才反应过来。
这只魔,竟想侵入他的识海!
微弱的仙元奋力反抗,却只能发出星点般的微光;而压制那在上方的魔气翻涌不息,黑烟如云海浪chao般顷泄而出,竟凝实出一只似豹非豹,似狼非狼,头生魔角的异兽。
额头相触的地方,有什么缓慢地撕开了他的仙障,硬生生从那里钻了进来——
这种感觉对于仙人无比陌生,然而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颤抖。
识海内。
澎湃的魔气入得门户,便如同龙入潜渊,墨入清水,四下奔腾,皆要留下占有的印记。天地亦阻挡不得。
识海骤然遭此重创,仙人的神识已无力保持人形,化为一只白色圆团外表,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
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