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衡,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贺骋撑着书桌,凑过去把他手里的卷宗抽出来放到一边。
季川衡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你把事务所的工作辞了好不好?回学校去全职当老师,以后也别接官司了。”
季川衡眉头皱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等他的下文。
“你要我把案子搁到年后办,不就是想跟我一起去查?可我想了很多天,我不能再看到你出什么意外了,你不是也喜欢当老师么?你就回去传道授业,培养些更好的人才,也不算完全离开这个行当。”
“你说过你不会逼我抛弃我的事业。”
季川衡感受到了自己生气的情绪,他最近几年已经很少产生这么强烈的负面情绪了,贺骋这个人早在无形之中就拿捏住了他所有的感情。贺骋竟然想要安排他的人生选择,没有人能用自己的标准来替他衡量,再告诉他什么是更好的,他有判断能力。无论如何,无论自己有多爱他,季川衡都不觉得贺骋有这个权力。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贺骋绕到书桌另一边,将转椅转到自己面前。他的语速有些急切,确实是深切的害怕产生误会,“我只是希望希望减少一些危险,我明白你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些困境,律师这个行业也不是每次都会碰上这种事情。可我没有把握,你懂吗?”
季川衡不明白,他们对待彼此已经足够坦诚,贺骋说的每一句都对,可贺骋在担心什么他却不能理解。
“你当然不可能将世事全都把握住。我也不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像从我出院以来你对待我的态度一样,你的小心翼翼只会让我更不自在。贺骋,你的掌控欲未免太强了。”
贺骋这才听懂了,季川衡说的同样也没错,可他们完全没有在讨论同一件事。
“你说的没错,我知道我掌控欲太强,可这是两回事,我不是只拿你当奴隶看待”
“那我的工作你也要插手吗?”季川衡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肾上腺素随着贺骋嘴里的一字一句飙升上去,心跳的越来越剧烈,想爆发出来却找不到出口。这种时候他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他只是不愿意全盘接受贺骋的占有欲。
这情况明显已经属于季川衡无法理解的范畴了,这个人究竟多么深切的爱着他,只想完全占有他,既想在家里造个笼子将他一辈子关起来,又怕这种束缚会将他摧毁。
贺骋多希望自己可以不顾及季川衡的感受,毁了他也不怕,只当他是自己的奴隶而已,主人要对奴隶做什么,奴隶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前几年贺骋确实这么玩过也没顾忌过,可那时候对方不是季川衡,现在的他也不是在玩游戏。
“我没有这个意思”
贺骋也不明白,他学的辩论技巧都扔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一个明明可以直接说明的事情向爱人解释起来却完全讲不通呢?
季川衡拿过靠着书柜的拐杖起身要走,他知道再待下去一定会和这个人真正吵起来,他不想和贺骋吵架,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先逃开,于是贺骋拉他的手也被他用力挣开了。
“你先别走”
“真的要我跪下吗?”
贺骋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川衡当真放下了膝盖,他的腿骨愈合情况良好,这种程度的弯曲并不是很困难,但还是有些疼随着动作钻到了心里。
贺骋拧着眉头,他真不知道这个人固执起来是这样子,以往季川衡哪次不是顺着心意就好说好商量。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就算您用主人的身份命令我我也不会接受。”
贺骋叹了口气,蹲下扶着腋窝把他抱了起来,现在面对季川衡他再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吧。
“你别生气,我去外面抽根烟,再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季川衡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他没生气,可事实却不是这样。贺骋没再多说什么,抄了桌上的烟盒和火机出了门。
贺骋没拿外衣,下了楼太冷又回头爬上了楼梯,坐在家门口,嘴里叼着烟没点,揉着头发懊恼。这话他一开始就说错了,说是要给他个建议不好吗,干嘛要强硬的给季川衡安排,还觉得自己想的多周到,季川衡向来就最讨厌别人拿对他好说事,又去要求他什么。
舒林倒不是刻意要偷听别人说话,只是贺骋进屋时没有关门。她听了个大概,觉得棘手,但这种时候做妈的再不行动,就有失过来人水准了。
“小季?我能进来吗?”舒林倒了两杯热茶去敲书房门,季川衡慌忙站起来。
“别急,你来这里坐。”舒林把杯子放在茶台上又去扶他,然后转身从书柜里找了几本陈旧厚实的相册拿出来。“别跟贺骋那个傻小子置气,阿姨给你说点好玩儿的。”
于是舒林翻着那几本相册给季川衡分享那些贺骋自己都没印象的童年,详细到他六岁还在尿床、为了和朋友一起上学三天学会骑自行车结果第一天出门就摔掉了牙、还有跟着贺岳清看恐怖惊悚片吓得不敢睡觉这种会让贺骋恼羞成怒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