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汪沉在季川衡身上花再多的力气去治疗都收效甚微,是因为季川衡表面上的不配合。但他不知道的深层原因是季川衡长久以来都认为,他的心理疾病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困扰。
以前生理性的应激反应不是非常明显时,他都靠镇定类的药物打发过去,是季川衡的老师陈博延注意到了他的问题强行找人给他安排的心理疏导。
陈博延从硕士到毕业这么多年以来,持续给季川衡提供了生活和事业上的很多帮助,季川衡念着恩师的好没办法拒绝,就乖乖去了。他对描述那些经历并不排斥,因为在他心里那些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他对原生家庭的怨恨也早已经消磨在长久重复麻木无意义的生活中和微薄的抚养费里了。
成年之后选择法律作为从业方向,是因为那些厚厚的法典敲开了他曾经漆黑一片的人生,透进了光。他沉浸于法学独特的魅力:将自由的世界规范起来,给所有的行为找到标准,用质疑的Jing神去研究、去论证,去清醒的看待事物。这是季川衡人生里很重要的一次选择,确定了他的人生方向,也给了他走出过去的途径。
汪沉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发现了季川衡在敷衍也不会强行介入到他的情绪里去。不过后来季川衡被自己更为过激的生理反应刺激到,才明白通过心理暗示放下的事情,有时候反而是抓住了更多而已。
季川衡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更趋于稳定,他无所谓快乐幸福之类的事情。无论是向汪沉寻求帮助,还是后来联系贺骋,都是出于这个目的。
不知道如何开口,该说多少,究竟是作为朋友还是奴隶的身份?如果告诉贺骋他觉得为了能保持他们单纯的主奴关系,不掺杂这些太私密复杂的事情比较好。坦白来讲,贺骋和汪沉的作用都是“治病”而已。可这样是不是太无情自私了?
说感受不到贺骋生活中的关心是假的,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也没迟钝到听不懂人话。可他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安全感和私欲才和贺骋建立主奴关系的,现在也不过才刚刚开始,却连说句直白的实话都嫌太自私。
贺骋看季川衡表情实在纠结,只好开口劝他不想说也没关系。问题就在这里,他不想瞒着贺骋什么,如果对方用主人的身份逼他说清楚他反而没这么大负担,可是把全部都说出来又好像是想用这些理由给贺骋压力让对方不能轻易抛弃他。无论是出于哪个原因,他都开不了口。
贺骋确实没能从他了解到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季川衡心里这些百转千回。他分析的不过就是季川衡有一些不愿面对的负面情节和情绪,自己还无法消解而已。
“我好奇也是因为怕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伤害到你,你如果实在很为”
“回你家吧,我慢慢告诉你。”
贺骋都做好提刀上门威胁汪沉透露病人隐私的准备了,幸好最后季川衡及时阻止了他走上犯罪的道路。
“其实故事还蛮老套的,我出生的时候我妈难产去世了,她的名字是我识字之后看自己的出生证明才知道的,我的名字也是她给我取的。”
听到这第一句话贺骋就后悔了,无论描述的人语气如何抽离,他都认为这些事情不该让当事人自己再一遍一遍的提及。贺骋看着季川衡平静的样子,不知道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我妈去世后没多久我爸为了找个人管我,又娶了一个老婆,还好他当时没有看我越看越恨掐死我之类的。我长得像我妈,他估计是因为这个才下不了手,那个女人倒是一直想我死,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躲着我爸对我又打又骂,还好小时候听不懂那些话,就也记不得很多。”
“我再大一点她就不打我了,大概十岁之后吧,骂倒是接着骂。我跟我爸说过几次,反正他也不信,后来就算了。我放学了也就不大爱回家,跑去学校门口的书店看书,看民法案例选,以前也看不懂多少,后来攒了钱就买回来。高考就考了政法大学。”
“抚养义务我爸是尽了的,没让我挨过饿书也读完了,没有永久伤痕所以家暴的证据也没留下,考了学我就没再回过家。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那个病叫皮肤饥渴症,就是会很想被触碰皮肤,又本能的抗拒亲密接触。那次你碰到的是我最严重的一次生理反应,以前也没有过。”说到这里季川衡的语气里才有了些起伏,脸也有些微微的红了。之前那一段他平淡的好像在念什么民间文学上看到的别人的故事。
“的话是我发现自己有这方面倾向,汪医生就建议我可以接触一下说不定对病情有好处,所以后来就在网上认识了你”
季川衡语气越是冷漠,他心就越凉,这些经历绝不像季川衡这三言两语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因此留下心理疾病。可是季川衡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所有报复的办法他都想过了,不再联系那个家才是对他自己最好的解脱似的。而季川衡又为此经历过多少坎坷和折磨,都是贺骋无法想象的。
也是,季川衡是比他成熟优秀的律师,也比他更清楚这种遗留问题如何解决。他的出现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