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纯第一次出国,自然很是兴奋。他坐的是直飞航班,航程有十三个小时,一路穿过国际日期变更线和日出时的红色云层,飞过覆着厚厚冰层的北冰洋,新鲜的景色让他好奇而惊叹地看了很久。
毕竟前一晚没怎么睡觉,后来他撑不住了开始补眠,还没睡个半饱就被空乘叫起来填入境表,迷迷瞪瞪地也不知道填没填对。降落时,他从舷窗往下看传说中的芝加哥,城区规划得方方正正的,是个大城市。
落地后,还得转乘下一趟航班飞往大学所在州的州府。奥黑尔机场非常大,甄纯和他的小伙伴们过了海关已然晕头转向,一路又被形色各异的老外包围,一时间有种穿越到美剧里还迷了路的感觉。
到达大学所在的城市时已经是下午了,这里说是城市,其实也就是个人口一万多的小镇。甄纯他们办好了手续,在学生宿舍安置下来,两天后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甄纯的适应能力一向挺强,虽然英文教学还是让他感到吃力,但也不至于产生挫败感,陌生的国度与学习环境带给他的兴奋远多于不安。这里的自然环境极好,地广人稀,树下的草丛里常能看见松鼠。这里的人普遍很胖,正常的胖得像只熊,夸张的胖得像座山,看得甄纯下巴都要掉了。有些在国内挺贵的衣服鞋子,在这里差不多半价就能买到,沃尔玛里直接就有售枪柜台。他将近二十岁,这年纪足以买枪,却不能够喝酒。
甄纯不是个恋家的人,刚来时又处在兴奋期,颇有点乐不思蜀。二月份,春节到了,除夕当天下午下了课,甄纯跟着本校的一些中国学生造访当地的华人教会,大家一起过年。
甄纯到那时,年夜的饺子已经包了一半了,室内在循环播放《春节序曲》,明明是挺热闹欢腾的场面,甄纯心里却有些酸酸的,他想家了。
早上还看到爸妈发来家里年夜大餐的照片,看老妈那语气好像乐得他不在家似的,但到了他午休时,爸妈还是要在国内的深夜里发来视频通话,嘱咐他照顾好自己。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不在家里过年,爸妈应该也会觉得失落吧。
还有丁明皓,他也想丁明皓了。那只死耗子,除了会给他的朋友圈点个赞外,什么也不跟他说。这都春节了,群发的祝福也没发来一个,明明去年的除夕夜里他们还在亲嘴呢。
甄纯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打开,看到了那张四人合照。现在他身在异国他乡,站在这半熟或不熟的人群之中,有点矫情地感受到了孤独。
老实说,当初他把这照片放在钱包里确实是因为卫小初,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合照。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它时,他的目光却只被丁明皓吸引去了。那时候的丁明皓要比现在稚嫩得多,戴个眼镜,浅浅地笑着,看起来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呢?
而他心心念念的卫小初,也已经是三年前的卫小初了。
心绪难平,甄纯在他们四人的群里嚎了一句:我想死你们啦!
国内那几个当然都还在睡觉,根据各自睡醒的时间先后回复了他。
卫小初:新年大吉!你们今天还上课吗,除夕怎么过的呀?
李藤威:那发个红包意思一下。
丁明皓:我们也想你啊。
两个人都把思念藏在了“们”里,对方也许没有发现,也许假装没有发现。
三月份,学校放一周的春假。甄纯当然打算趁假期出去玩玩。本城离州府很近,离首都也不算远,坐灰狗小半天就能到。他约了个同学一起去华盛顿逛了一圈,参观了一些纪念碑和纪念堂,觉得它们都长得挺像,他看完也不太分得清,还在白宫外面拍了几张照片,感觉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自然历史博物馆有意思。
假期很充实,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等车返程时,甄纯看着旁边正在打瞌睡的同伴,心里觉得嫌弃——闷葫芦一个,一路丢三落四的还路痴。如果跟自己一起来的是丁明皓该多好,他记得丁明皓喜欢看《阿甘正传》,如果能带他一起来参观电影里出现过的国家广场,他一定特别开心。
四月份甄纯过得比较焦头烂额,几个大小作业先后要到死线,Jing力几乎要被榨干。压力太大时他也忍不住想偷点懒,反正交换生而已嘛,这学期结束就跑路,应付应付得了。又还是会良心不安,不行,不能丧权辱国啊。
终于把作业交齐时,四月快结束了,他的生日也要到了。
丁明皓给他发来信息时,他刚刚从昏天暗地的补眠中醒来,从头到脚舒坦了个透,眼睛还朦胧着就看到了那句突然冒出的生日快乐,他顿时就Jing神了,乐呵呵地回道:你傻吗,我这里才28号中午。
丁明皓也回得迅速:是你傻吧,你在中国生的,生日当然该过中国的29号。
甄纯立马起床,扒拉了一下头发,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再洗个脸,深吸口气,向丁明皓发起了视频邀请。
画面接通的那一刻,甄纯的手有点抖,丁明皓的心跳不太正常。
丁明皓当然以为甄纯还是上次分别时的样子,以至于一看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