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男人还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双臂,故意要吓唬吓唬他,提醒着他别忘了之前那几个快要被吓尿了裤子的晚上。
王良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生气地扭过头去,不理会男人的顽劣。
武藤也就适时地收起了笑脸。
飞行员的手臂解开了夹板,得以自然地环抱在了胸前,不再如以前那般,只能勉强地拽着胳膊肘。因此,他的举手投足间,也更多了几分军人的勇武阳刚之气。
八月入秋的夜晚依旧燥得厉害,惹得藏匿于花草之间的虫儿执着地不断鸣叫,好似在抱怨这闷热的天气没个尽头。望着不远处静静匍匐在地面上的战机,武藤回忆起了三个月之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自己和王良明,第一次在这里相识。
“还记得那天吗?”飞行员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王良明的肩膀。王良明哼了一声,觉得有些累,便索性坐在了地上,仰望着头顶漆黑的天。
那个傍晚的离经叛道,对他而言,仍历历在目。
“你知道吗?”王良明讲道:“如果那天不是我跟我妈吵了架,到这里来散个步。我这辈子,可就碰不到你这个麻烦事儿喽。”
“那我还得感谢你妈妈了呢。不过就算没有吵架,也不一定。”武藤努着嘴,放下了胳膊,半蹲到了王良明面前。
王良明发现,相较以往两眼一摸瞎的状况,因为被这个人软磨硬泡强拉着带出来,逛了好多个晚上,美其名曰‘练眼力’,现在的确改善了不少。
不过,这么一个大高个儿贴在自己跟前,让王良明无形间仍旧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一股压力,不自觉地往后挪动着退了一点。
他也一直很纳闷儿。人们向来都是宣传‘小日本,小鬼子,倭寇’,因为说日本兵的个子普遍矮小,长相猥琐。无论是八路军,新四军,还是国民革命军,重庆国民政府,乃至军统,还有传闻中的红色延安,都在不断强调这一点,冀望能借此为心灰意冷的国民打气。而自己碰到的日本军人,身板儿怎么会如此高,这般挺拔,仪表堂堂。
“我那天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家的房子了。”日本兵挠挠头,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笑着讲道:“就算没你来,我也会过去找你的。”
“你?来找我?”王良明有些不可思议,怔然地问:“你又不知当时又不知道哪间屋子是我们家的,怎么可能找到我?”
“直觉。”武藤简单又干脆地答复了他,瞪着那双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颇为自豪地跟他解释:“飞行员最重要的两样本事,一个是视力,一个是直觉。你很幸运的,你哥哥这两样都擅长。”
“切,还我捡便宜。”望着男人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王良明便忍不住想要给他泼点冷水:“我倒是希望你凭着直觉走进张老伯家里,或者张四婶她们那儿,看他们是直接给你扔去警察厅里;还是跟我一样,天天好吃好喝给你伺候着,替你把军服和真实身份掖着藏着,还得受你气。”
“哈哈。所以说,这就是缘分嘛。”武藤大笑着揽过王良明的肩膀,下巴也架到了他的脑顶上,开始不正经地磨蹭起来。
王良明到了是觉得这样忒别扭,轻轻推开男人,好让自己不会瞬间因极度的尴尬而窒息晕倒。
“别总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成。另外,”王良明嘴上继续没好气地数落着:“你那天伤成那个样,连走路都倚着我才能走。还做梦自己能走那么老远路,跑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呢。”
这下,倒是换了日本兵有些不自在了。男人胡乱扯着嘴角,撑着双腿起了身,顺带也拉起了坐在地上的王良明。“你哥体力好,这点伤又算什么。就算你没过来,我也能走到你那儿去。”
“哎呦,”王良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傍晚,武藤因为受伤,脸色苍白着蹲在地上狼狈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就你那喂!你又干什么!”
突然间离了地的双脚,让王良明赶忙死死地扒住武藤宽阔的肩膀。飞行员吹了个口哨,往后伸过手,又轻轻抱着他的腿往上一提,使王良明的身子得意完全趴伏着贴在自己后背上。
“怎么样?”武藤坏笑着问他:“还想质疑你哥身子不行吗?”
“你这人”王良明彻底无语了,抱怨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背我啊?,快放我下来!”
“我乐意。”飞行员蛮霸道地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背着他,就径直往小溪那边走去。王良明脸上泛着一阵青一阵红,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肩头,生怕自己会摔个四仰八叉。
和往常一样,清凉的小溪上波光粼粼,潺潺的流水声更是为周遭平添了一丝静谧与安详。武藤并没有打算让王良明从自己后背上下来的意思。他走到了旁边一块空地上,仔细地查看起几株刚刚长出来的嫩绿新芽。
那就是前些日子埋下去的种子,现在居然真的长出来一点了。
王良明暗暗惊叹着武藤精准的预判。不过,被日本兵这么背着,实在是让他太过难堪了,自己又不是不能走路的人。并且,男人肩膀上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