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贝尔四下打量了一番,三楼整层都装修成了伯努瓦的房间,所以书房、卫生间等都在这里。他抄起书桌上的花瓶,把水泼到沙发上放着的毯子上,塞在了门缝里。
“着火了,居伊先生。着火了!”
“你说什么?”伯努瓦刚把斗篷披上,转过身看着尼贝尔。
“一楼二楼都烧着了。”尼贝尔从阳台往下看,三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他估摸着从这儿跳下去活下来的几率,想到伯努瓦的身子骨,又放弃了。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这么跳下去,伯努瓦估计得摔个半死不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rou体凡胎,这么摔一下也有可能半死不活。
他走过去探了下门板,发现还是凉的,放下了心,转身跟伯努瓦说:“他们应该已经在救火了,咱们等等看。”
伯努瓦急得原地转圈,他问尼贝尔有没有受伤,尼贝尔告诉他没有;他又问尼贝尔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尼贝尔告诉他已经出去了。到这伯努瓦似乎稍微放下了心,但是没多久他又走到尼贝尔旁边。
“谢谢你来救我,但是你上来做什么?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了?我上来就是来救你的。”尼贝尔坐在扶手椅上,感觉自己的心脏缓缓回到了原位,像往常一样老实巴交地跳着。
“这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伯努瓦很为难似的,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重复着。尼贝尔闭上眼睛,听着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说,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伯努瓦声音又变大了,声调很高,尾音往上飘,居然显得有些清脆:“你和我只见过几面,只见过几面!”
尼贝尔睁开眼,瞅着对面着急的青年,想起第一次见面那天对方站在书摊前为难的样子。
他坐直了些:“嗯,也许火就是我放的。我制造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想要赢得你的好感。”
“你说什么呢!”伯努瓦瞪着尼贝尔,眉头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很像中国的龙舟手划着的桨。他有些为难,想要斥责尼贝尔的轻佻,又觉得不该这么对待救命恩人。而刚刚尼贝尔的话他是一点儿都不信。
“你不信?”
“别拿我开玩笑了!”伯努瓦裹紧了斗篷,在他对面坐下,接着说道:“你好歹是个君子,我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突然尼贝尔站了起来,走到伯努瓦面前,像是一朵乌云靠近一座山脉。伯努瓦抬起头看着他,睫毛的上端快要碰到眉毛。
“君子。”他品味着这个词,足足念了好几遍,食指屈起,食指搭在拇指的指甲盖上,用指节挑起伯努瓦的下巴。“我可不是什么君子。相反,我的的确确是个挟恩图报的小人。”
伯努瓦感到面前的黑影猛然凑近,一阵鼻息打在他的人中上。他不敢说话,室内也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这份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尼贝尔一直没有动作,直到一阵烧焦味传来,那只手才从伯努瓦下巴上撤离。
他走到门口,探了探门的温度,手被烫得一缩。
“不行,来不及了。”尼贝尔检查门缝里的毯子,发现已经干了。他用花瓶去洗手间接了一瓶水,把毯子再次泼shi,又用它擦拭了一下门板。“咱们得赶紧走,不能再留了。”
伯努瓦也站起身,保持着尴尬的沉默,看着尼贝尔把床上的被子带到洗手间打shi。
“你换件短点的外套。拿这个包着身子,尤其是把鼻子和嘴挡好。”他拎着shi透了的被子走过来。
伯努瓦迅速换好衣服,见尼贝尔没有动作:“那你呢?”
“没有水了,可能是水管出了问题,剩下的水只够一张被子的量,再勉强打shi我的衣服。”他不由分说,把被子往伯努瓦身上围,把那张小脸挡的严严实实,让伯努瓦自己把被子抓好。“我用毯子就行。”
那毯子已经半干了,尼贝尔拍了拍灰,用它捂住口鼻,拿着还剩一点水的花瓶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他把花瓶里的水泼出去,那点儿水落进火里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突然背后一凉,原来是伯努瓦张开被子,把他一起罩进去了。尼贝尔来不及争执,干脆也抓着被子往下冲。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被子shi的很透,两人顺利冲下了楼梯。一楼浓烟滚滚,温度高得吓人,热浪一阵阵涌上来,把被子烤得半干。
伯努瓦眼前一黑,身边的人用毯子捂住了他的脸,带着一些轻微的shi意。他感觉唇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力道很轻很柔,一触即分。那是尼贝尔的双唇,被热气熏得干燥发硬。
“这就算是报答吧。”他听见尼贝尔模糊的声音,像是呢喃,然后就感到自己被抱着往外冲。那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围着他,不让他把被子撑开。
一声尖叫,那是居伊夫人的声音。伯努瓦身上的被子落下,居伊夫人紧紧抱住他,有人拿着一盆水猛地泼上他的身后,定睛一看正是米尔先生。此时院子里的客人几乎都走了,只剩下居伊夫妇、米尔夫妇还有一些善良热心的客人守着他们。
尼贝尔的脸黑乎乎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