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北辰讪讪地放开了俞桑,仍在争取:“起码让我送你回家。”
俞桑微微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话,拨开了钟北辰拢着他的胳膊。这次钟北辰挺配合,乖乖地松开了手。
俞桑转向钟北辰,微仰着头看他。此时的钟北辰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大男孩,被拨开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就那么举着。
“钟北辰,”俞桑说。他脾气阈值高,去得快,看对方这么歉疚,其实已经不气了。就是莫名觉得伤心,因此说话也很慢,“我想自己静一静,能放我走么?”
钟北辰微张着嘴,但什么也没说。最后,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两下头。他望着俞桑的目光让人于心不忍,俞桑却没有多看。
他亦没有道别,只是扭头向地铁站走去。
酒吧离地铁站挺远,俞桑又走得慢,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末班车已经开走了。
这种时候,俞桑又恨起钟北辰来。
但他能做什么呢。恨与不恨,他始终无能为力。
俞桑沿着地铁高耸的步梯攀爬,重回地面。外面人chao攒动,霓虹闪烁。
在一派纸醉金迷中,俞桑低头搜寻可乘的夜路公交。
一无所获。
别无他法,打算叫辆出租车。打开APP,看到前方排队人数过多,预计等待两个小时。
到了此刻,心里已什么也不愿想。只是觉得苦。生理意义上的,从舌尖到喉头,再深深地落入腑脏。
俞桑关掉地图,把手机放回口袋,找到大致是家的方向,走下去,走下去。腿脚麻木时,俞桑突然想起他二十六岁那年,因为选稿刚被主编骂得狗血淋头,回家路上又接到医院电话,说他的家人突然晕倒,情况危急。
那时的阳光很烈,明晃晃地打在头顶,烧得头皮发烫。和此日、此时、此景没有半分相似,但俞桑偏就觉出一种荒诞的既视感。好像世间的伤与悲都如出一辙,而他不过是在循环的时间里无限坠落。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但眼下的问题并非问题本身。他只是对接踵而来的问题感到疲惫,凝聚在此刻,无法再提起半分气力。
这么想着,连走也走不动了,停了脚步,蹲下身,抱起双膝,婴儿般蜷缩。若真能回归母体,再世为人,他或许会在长大前自尽,什么责任也不用负,自私自利、天真无知地活着。
然而时间从不为谁而停留。
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入了没有灯火的暗夜。虹光与热闹一并远去了,初夏的夜晚有些冷。
远处有夜行车缓慢地转弯开过来,灯光扫过俞桑。俞桑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往路边又退了两步。
那车却没有直接驶走,而是在俞桑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钟北辰走下来,一言不发,只走到俞桑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钟北辰开口,语气惶惶如孩童:
“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他说,“让我做点什么,好么。”
可能是钟北辰太诚恳,又或者是太温柔。俞桑终于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他的脑袋埋在膝盖里,闷闷地说:“钟北辰。”
“你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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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归家
坐上车挺久,俞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骤然回归的社会人的理性让他急急忙忙地开口:“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送我回去就好,我住房山——”
钟北辰举起半只手制止了他。
“据说人的本能反映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钟北辰说,“来吧,参观一下我家。”
“不是,”俞桑着急道,“我真的是口误。”
“我请你喝酒,”钟北辰说,“我家有全帝都数一数二的珍酒藏品——不过,我想带你去的不是那里,那里离得太远,味道我猜你也不会喜欢。我常住的地方,有一些调酒的工具,尝尝我的手艺。”
俞桑还想拒绝,钟北辰就又继续说了下去:“你今天本来也是想喝点酒放松一下吧?我欠你这么多,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钟北辰说话很得体,很大方。如果坐在他身旁是旗鼓相当的人,或许就笑着调侃两句,随后应约或拒绝。
但俞桑很难做到。
况且他也是真的不太想回家。
俞桑一言不发。钟北辰就权当他是默认了。
没花太长时间,钟北辰驶入一个簇新的小区。哪怕隔着夜色,俞桑也能感受到小区低调的奢华。他没再说话,跟随着钟北辰上了电梯,看钟北辰刷瞳孔进了房间。
进屋时,廊灯已自动开启了。整个房间是年轻张扬的装修风格,充满着漫画般对比度强烈的色彩,和不规则的家装。客厅很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可俯瞰城市星星点点的夜景。天幕和楼宇互相辉映,相得益彰。落地窗前是两个相对摆放的明黄色沙发,中间是一张黑白穿插的硬木矮桌。
钟北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