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呈想起那个寂寞寒冷的戚戚长夜,江还握拳为刃在他腰后一捅,真诚而又冷漠地提醒他——
“你应该多防着我一点”,从那个时候,他就料到有一天会亲手推自己下楼吗?
江还……是从一开始就蓄意要谋杀他吗?
“我不用你的对不起,我只想要你的为什么。江还,告诉我,为什么?”
江还又往后挪了半步,这些日子的PTSD没有打倒他,那些无穷无尽的折磨也无法令他屈服,真正让他绝望的,是重逢,是回忆,是他看见应呈经历这一切后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而他却无法想象他的平安归来付出了什么。
这种负罪感终于让他流下泪来,颤抖到牙齿都咔咔直响,依然频频摇头:“对不起……”
应呈生怕他失足,连忙拦住他:“江还!江还!你别动,我没有恶意,也不怪你,江还,我相信你。无论你做过什么,现在的我也依然相信着你。”
江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仅剩的唯一一颗糖,幻觉使得他眼前上下颠倒左右摇晃,他不得不倚着柱子才能站稳,以防自己脚下一软就坠下楼去。
他见状于是继续劝说安抚:“江还,你在我身边住了那么久,真要杀我早就下手了,不会特意等到那一天,不是吗?
我知道你有PTSD,知道你会看到幻觉,也知道你怕火,所以那天你看到的是幻觉对吗?
你看看我,我没事,我好好的,我没有责怪你,我理解你。
但坠楼很疼,真的很疼,你在那里不安全,走过来,到我这里来,我们慢慢谈好吗?”
江还头疼欲裂,仿佛千足蜈蚣在头皮下咬啮游走,只能拼命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像个孩子似的痛哭起来:“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栏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摔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我赔你……”
应呈看见他侧身往楼下看,连忙提高了嗓门:“那你看见的是什么?”
当时的一幕幕再次chao水似的涌上来:“我看见……看见……柱子,柱子上着了火,要倒下来了……房子要塌了,要跑……要快跑,火……”
强烈的幻觉让他无法很条理地叙述清楚,应呈只能帮他补全:“所以,你是因为看见一根着了火的柱子朝我倒下来,这才推了我一把,你是想救我,对吗?”
“我没看见栏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你会坠楼,我不会推你的……”
应呈悄悄往前挪了两步,伸长了手:“不怪你,江还,真的。你是为了救我,你不是故意的,这不能怪你,你先过来说好不好?”
可他的颤抖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绝望,他突然更为暴躁地捶打着自己:“可那是幻觉!不管我看到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亲手把你推下楼这件事是真的!
你受的伤是真的,流的血也是真的,我是个疯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江还!不准跳!我不是幻觉!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都可以是幻觉,但我是真实存在的!你过来,你摸摸我,你就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了,来,你来。”
他摊开手,看了一眼被体温融化而显得软塌塌的nai糖,又小心翼翼地一抬头,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不要!小西不要!”
应呈一回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但江还却依然颤抖得厉害,喋喋不休地说着「不要伤害他」,「对不起」,并作势要往后倒去,连忙喊:“江还!那是幻觉!你看着我,我!其他的都是幻觉!”
他头晕目眩,又看见那个人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棍子,飘然而至走向应呈,他身后黑影扩大,一些带血的婴孩诡异地从黑影里爬出,纷纷去拽他,撕咬着他的脸,爬上他的胸口,银铃一般的尖细笑声振聋发聩直刺入脑,疼得他猛一下把头撞在柱子上,他看见应呈眼眶里流下血泪,说的话模糊不清,落在他耳中却清晰如惊雷,他说——
“你去死吧。我恨你,你死吧。你为什么不死!”
他终于不再颤抖,反而冷静下来,完全沉溺在幻觉中。他颓然垂下手,那颗糖轰然坠地惊起一阵小小的泥灰,一时之间就连那些剧痛都感觉不到了,甚至还温柔地笑了起来:“阿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假如我这次真的死了,你就能不恨我了吗?”
应呈那张诡异的脸从他身体上剥离,以一种无比恐怖的方式漂移过来,贴得极近,江还甚至能感觉到他鼻尖传递过来的冷气,只余剥了面皮血淋淋的身体任由那些婴鬼蚕食咀嚼,发出咔吱咔吱的咀嚼声。
只听他冷冰冰地说:“能。”
“好。那我把命赔给你。”
江还正要后退一步血债血偿,脸上忽然就是一阵剧痛,这一拳令他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却是一片清明,只见应呈那张脸干干净净,依然活力四射暴跳如雷,喝骂了一句——
“妈的,老子他妈脑子有病才会跟你这种Jing神有病的人讲道理!”
在他应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