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啊,他有些失神,都两年了。
少顷,晏温翊喉结轻动,干脆利落地将手机锁屏。
他长高了不少,身体从尚未脱去青涩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生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风衣下摆扬起高昂飘逸的弧度。
现在已经快到六点了,要回家吃饭的话时间可能还比较赶……
路上看看还有没有空帮姐姐带起酥盒回去,应该还要买点小礼物……
下课之后,人chao汹涌,学生们赶步加急、快步流星地往前走,多是去食堂准备抢饭的,晏温翊逆着人群往停车场走去,整个康连桥上摩肩擦踵,水泄不通,擦肩而过是学生说说笑笑的嬉闹,他走得很艰难,总是被人撞到,步履维艰。
“啧。”
晏温翊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男生转弯蹿进隐藏在林间的小路,想着绕远一点,也好过总在这磨磨蹭蹭,侧旁伸出的树枝尾端挂着晦暗的尖刺,他近视的眼睛不能明确辨出清晰的轮廓,一切都隐匿在躁动暗沉中,晏温翊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撞在他身上。
他被撞得一连后退几步,小径旁边是湖,下坡低缓,晏温翊堪堪稳住身形,在微微欲坠的下边缘。
撞他的人趔趄了一下,扶着树才没摔倒在地,怀中抱着的东西散了一堆,零零碎碎占了半个路面。
这他妈的!
差一点……
他差一点就摔进湖里了。
晏温翊无端心头火起,眉眼间隐隐含着薄怒。
这他妈的不会看路是吧?!
算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得尽快回家,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晏温翊生生压下了怒气,想也不想直接回头就走,身后撞到他的人狼狈地低头捡起地上的书,不断地对路过的人说对不起,有两个女生蹲下帮忙,他也赶紧说谢谢。
谢谢……
相当熟悉的字眼,一般人都是尾音稍轻,传入他耳中却是相反,最后一个字带着些反复、执拗的加重意味。
这拗口的腔调似乎在哪里听过——他想起来了,在宁萍的那个小村子,那里的人言语间都捎带一股不自知的口音。
……那是谁?
晏温翊鬼使神差地回头,猝然怔住了。
他看得不太清,天宇的穹光晦暗,如一面黑暗的明镜将一道黑影在他身前拉开,那个人——撞到他的人,看样子也是个男生。
被撞倒的男生身体倾斜,艰难地抱着怀中的一堆书,习惯性地将重心偏移到右侧,蹲在地上像一块摆歪了的三角板,裸露在小径上的左脚明显发颤。
他的侧脸在微弱星点的穹光里清晰明显,线条光洁流畅。
晏温翊见过这张脸。
在一段时间里的很多很多天,他睁眼闭眼,都是这张脸。
是他?
“你……”晏温翊发现他的声音发哑,他说得很轻,不像是在问话,“李凑?”
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帮李凑捡书的女生,走过的路人,他的声音像往下飘在水面上的叶子一样荡漾开,黯淡发虚的模糊景象中,那人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慢慢地抬头,视线偏移。
眼前是一张清秀安静的脸。
来人正是李凑。
李凑依然蹲着,他维持着一只手伸出想要捡起地上掉落书本动作,愣愣地抬头,这个姿势让他显得很傻。
“别站在路中间挡道啊。”
路过的人不满低声,晏温翊站在原地发愣,被撞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二人不合时宜地面面相觑。
晏温翊确实是没想到,他从不是个多愁善感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他没有想打听过李凑的去处、近况,联系方式中还没退出的班级群里偶尔活跃,他也懒得去看,那些记忆混着十七八岁蒸腾的汗渍,早早被时间冲刷——他不常想起李凑。
对于那个早已沉默结束的对话框,他不会点进去翻越寥寥那几句早已烂熟于心的消息。
但有时候,晏温翊会对着黑猫头像,非常非常短暂地失神。
男生无意中也会想,他们日后会不会再见面?
他和李凑,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以怎样一种形式再度相见——
然后彼此默契又带有一丝隔阂地微笑示意,不失体面地打声招呼,他们会忘记私下亲密无间那长达三个月的梦境,关系不亲近,也不会如以前那么恶劣,就像不怎么熟悉的普通同学,泛泛之交,浅尝辄止聊上一两句就停住。
——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地相遇。
晏温翊和李凑对视,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许久不见,李凑的头发好像长了点,毛绒绒地在额前垂落,他还是穿得很普通,随随便便淹没于人chao中——他向来不怎么打理自己。
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轮廓又再度变得鲜活,迅速复苏成长,印出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秀面孔,神色惊愕,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