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屿在脑海中复盘刚刚白景潭和赵良的对话。
想着想着,忽然嗤笑了一声。
“我爹居然说你是‘狐朋狗友’……他要是知道你是高考状元,肯定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过这种事还是别跟他说了,我爹这人记仇,还不择手段,被你下了面子,如果知道你是谁,肯定会想法子报复你的。”
白景潭勾了勾唇:“我一个学法的,还怕他报复?”
也是,南阳大学法学专业出来的,基本都成了有名的律师或者是法官。
而且白景潭那么优秀,未来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而且我还是你哥,不帮着你说话,帮着谁呢?”
一天的奔波劳累,牧南屿躺着躺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等白景潭写完卷子打算熄灯睡觉的时候,牧南屿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的空气有些闷热,看样子会下一场暴雨。
白景潭把门窗关严实,拉了窗帘,再轻手轻脚地把牧南屿的脑袋挪到枕头上,给他盖上被子。
睡得正熟的人脸颊被床单印出了一小块红印子,衬得他皮肤愈白,唇也是厚薄适中红润的,微微张着,露出一点儿皓白的牙尖。
白景潭眸光沉沉地一寸寸刻过他的眉宇,指尖微微发凉,呼吸却是热的,一下一下,很粗很重,被他刻意压抑着。
“唔……白景潭。”睡梦中的人忽然发出一声低喃。
白景潭动作一僵,看着牧南屿翻了个身,像是小猫儿似的,蜷着脚脚。
“白景潭……你别玩我头发,痒。”
白景潭忍不住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收回了替他整理额前碎发的手,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晚安,小屿。”
灯灭了不到五分钟,窗外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电光后是轰响的雷鸣声,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密密匝匝地倾泄而下,仿佛天空漏了个大窟窿。
雨声沉重而纷乱,shi凉的水汽透过窗子的缝隙钻入房中,电光划开夜幕,然后在窗帘摇曳之际,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
牧南屿是在半夜醒转的。
空调温度在雨夜有点太低了,他想拿遥控器调高一点儿,可是——
他眨了眨朦胧睡眼,确认了窗边的的确确有个黑色的人形轮廓。
在酒店房间这种极易出现恐怖故事的地方,未免有点惊悚了。
他吓得瞌睡醒了大半,试探着喊:“白景潭?”
没人回应,不过身边的另一张床确实是空着的,而且被子都没铺开。
又是一道闪电,这回牧南屿看清楚了,窗边站着的就是白景潭的脸。
他爬起来走过去,打了个哈欠。
“白景潭,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第64章
深灰色的窗帘轻微地摇晃,雨点将玻璃窗溅成了一片模糊,无数的水珠混合成线,将窗子划得支离破碎。
牧南屿走到窗边停下。
电光映着白景潭冷白的侧脸,琥珀色的眸子几乎透明,闪着摄人心魄的光。唇色却也很浅,几乎是病态地发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深重的凉气,叫人一靠近都忍不住瑟缩。
这副样子……很像是白景潭刚开始进入泳池的时候。
他在害怕雷雨?
这怎么可能呢,小时候也没见白景潭害怕打雷啊?
“白景潭,白景潭?”
他扯过白景潭的手腕,对方的体温冷得像是不带人气的玉石,冰凉刺骨。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白景潭仿佛骤然回神,瞳孔空洞地望向他,盯了他片刻才渐渐有了一点神采,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事。”
嗓音又干又哑。
“大冷天的,你晚上不睡觉,站在窗子边上干什么,嫌自己身体太好不会感冒?”
牧南屿无奈地轻轻拽了他一下。
“有什么事,你坐到床上跟我说,别站在这里了。就算雨滴不进来,但是这边shi气重,对身体不好的。”
白景潭半垂下头,没有吭声,但肌rou紧绷的手渐渐放松了,像只失魂落魄的大狗狗,顺从地跟着牧南屿坐到了床边。
牧南屿牵着他冰冷的手,把被子扯过来,给他裹上了。
肩膀紧紧地靠上白景潭的手臂,侧过脸。
“你现在可以说了。”
酒店房间的窗正对着一条江,隔着雨幕可以看到黑夜中光影绰绰的桥。
牧南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静静地注视着白景潭等着他的回答。
两人的体温渐渐交融,白景潭冷得发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许鲜活的神色。
“你看到那座桥了吗?”
“……嗯,看到了。”
很普通的一座桥,在雨夜里像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