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薛明光因为他忽然向天伸出手而下意识停止的絮絮叨叨,却又因为忽然住了口而生理性倒吸一口气于是憋得面色通红的脸。
“拉我起来……我想吐。”
他听见自己声如蚊呐的提出要求。
薛明光终于憋出了那口吸入的意外之气, 咳嗽两声, 抢步到窗前,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又用力压着他的背面向床榻前的地面, 再展开五指用力拍着他的脊背。
这是……体贴还是虐打……
程雁书没吐出来, 倒是也咳嗽起来。
他边咳嗽,边力图躲开薛明光大力落在自己背上的手。偏偏这薛明光的拍打还应和着他咳嗽的节奏, 完全没法躲开。
程雁书干脆一低头, 整个人贴着床边伏下, 才终于挤出咳嗽的缝隙说了句,“住手……要被你打死了……”
“该打!”薛明光嘴上说得凶狠, 却到底还是收了手,“你昏了五天!五天!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我……我大师兄……”程雁书缓过劲来后立刻心上一凛:他没有去魔魅之窟陪着大师兄?他被那人骗了吗?
“什么大师兄!你先顾你自己吧!”薛明光忿忿地低嚷着, 站起来去给程雁书倒水, “就我认识你以来你受过多少次伤了?你这次真的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他没死,也没去陪着大师兄?程雁书脸色瞬间灰败到极致,慌乱更是无可抑制地从心上满溢出来。
“要不是归朴是你大师兄的灵力维系着,自然地不会伤害你,那么伤口再深一分, 你就真没了。”薛明光絮絮叨叨不停,端着水杯回到床榻前,递给程雁书,“喝水。”
不接水,程雁书仰头定定看薛明光:“我大师兄呢?”
薛明光不答,却固执地把杯盏向他更递进一分。
程雁书抬手把那杯水打翻了:“我大师兄呢?!”
“你小子脾气还挺大!”薛明光瞪眼,却又在程雁书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视线中软了下去,“他没事。”
“真的?”
“我骗过你?”薛明光又恢复了瞪眼的气势,“我骗过你吗?”
倒是真没有……
程雁书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薛明光的气结屏蔽在了他的沉思之外。
薛明光却不能罢休:“我把你当真朋友,你呢?你可好?你和你大师兄纠纠缠缠,你要去死,你告诉我一个字吗?!你知道我看着你……那瞬间我什么感受吗?你还摔我杯盏?”
他说着说着更气了,愤愤地捡起那被程雁书打翻在地的杯盏,“绝交!割袍断义!一刀两断!”
“对,我要绝交。割袍断义。一刀两断。”程雁书仰起头,淡然重复薛明光的话,眼里有了些许凛冽的光。
“什么?”薛明光重重地把捡起来的杯盏顿在桌面上,“你跟我绝交?”
“不是……我不是说你。”程雁书回过神来,看放在桌面上的杯盏,对着薛明光露出一个万分歉意的诚挚笑容,“对不起,是我错,我不该瞒你,我也不该摔你杯子。”
程雁书态度一软,薛明光又强硬不起来了。他悻悻然又拿起那杯盏,再倒了一杯水,递给程雁书。
“你大师兄真没事。”他说,“万魔已出,魔魅之窟破了,他‘献祭’也是毫无意义。宋执和你师尊一起破了若木之墨之阵,但他也受伤颇重,宋长老给他施了针,他心脉有损,总须得十天半月一月半年才能完全恢复吧。”
虽然薛明光这个十天半月跳到半年的时间跨度过于不准确,但程雁书的一颗心到底是放回了胸腔里。
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了。
“你想去看你大师兄,就先把药喝了。”薛明光指一指桌面上的药碗,又指一指药碗旁的一颗牛ru糖,“那个,你大师兄给我的,说你喝药必须得有这个。”
“我不喝。我不想见他。”程雁书抬眼,这才发现房间布置非常之熟悉。
这是,回四镜山了?
“不喝我灌你。”薛明光又瞪眼,“你喝了药我就能走了。”
“走?去哪?”
“回泰云观。”薛明光忧心忡忡地看看窗外,“四极大阵发动了。魔气外泄,虽然还困在阵内,但足以滋生妖物。我得赶回去,一则时刻修补四极大阵被魔气侵蚀的漏洞处,三则捉妖。”
“那你为何来了四镜山?”程雁书不解。
“我御剑送你回来呀!”薛明光把那碗药端起,塞到程雁书手里,“当时铸心堂,你三师兄不在,大师兄也受了伤,宋执得赶回熏风庄主事,就安排我陪你师尊御剑送你和和你大师兄回四镜山。我得马上回泰云观了,你快点,把药喝了,糖都给你了,别跟我装腔作势。”
“我喝。但是我不要糖。”程雁书接过药碗。
“我算是明白你和你大师兄的关系了。”薛明光把那颗糖不由分说地塞进程雁书手里,“还耍花腔呢?你心上人不在,耍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