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书循声看去,薛明光正规规矩矩站在敞开的门外,对他使了个眼神,又扬声道:“哎哟,你们吃着呢?韩师兄,打扰了。我本想叫雁书一起去用膳的。”
说着他又对程雁书招招手,又眨了眨眼。
程雁书会意地站起来,迎到门口:“来都来了,一起吃?”
“不用不用。”薛明光快速地靠近程雁书,低声说了句“今晚三更来我房间”,又恢复了正常音量,“宋少掌门在院外等我一起,不打扰了。”
送走薛明光,程雁书刚端起饭碗,韩知竹却道:“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啊?”程雁书吓得差点摔了饭碗,大师兄难道听见了薛明光刚刚的耳语?
但坦白从宽?显然不可能。夹起一筷子青菜快速送进嘴里缓解紧张,程雁书说:“没有啊,他说来找我去吃饭来着。”
停了停,他又问:“薛少掌门……有什么不妥吗?”
“过于妥了。薛少掌门,他敲了门。”韩知竹波澜不兴地说,“还有,他称呼宋少掌门为‘宋少掌门’。”
程雁书心里一颤。他大师兄,心思太细了。
可这么细的心思,怎么就在面对别人的感情时变成了木头呢?
难道是装的?是觉得感情问题太麻烦,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那大师兄对他,也是这样吗?
看着忽然停下不吃,继而眉心纠结得很紧的程雁书,韩知竹用自己的筷尾轻轻撞了撞程雁书的筷尾:“想什么?”
“在想,”程雁书放下碗,认真看韩知竹,“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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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修后,程雁书借口想看月色,出了青竹小院,也离了韩知竹的左右。
说想看月色,倒也不全是谎言——在他问出那句“大师兄,你喜欢我吗”之后,得到韩知竹淡然的“你是我师弟,我当然不讨厌你”的回答后,他的心就很空。
空到和韩知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也觉得难受。
琴修前沐浴净身时,和韩知竹之间隔着那片虚空的障时,他也差点没忍住冲动去问韩知竹,不讨厌,到底是可以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程雁书这才真的体会到,明明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纸,但凡轻轻戳一下就破了的情况下,为什么会一直没有人去踏出那一步,去戳破那层把两个人隔开的薄纸。
因为安全。
有这么一层东西在,就等于还有一线希望。戳破了,就不得不去面对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靠近的结果了。
看起来似乎是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值得拼一把,但确需要百分百的勇气才豁得出去。
对象是韩知竹,程雁书此刻豁不不去。
还是先提升修为,让自己有资格和韩知竹并肩,不至于远远落后于白大小姐的能力和地位,再说吧。
所以,他烦闷地想,薛明光的房间,到底在哪啊?
依山而筑的铸心堂每条路旁都有燃着的灯,一派明朗,但凭着向铸心堂巡夜弟子问来的路径走了几乎半座山,程雁书仍然没找到薛明光和宋谨严所在的位置,反而越走越偏僻。
从未单独在山中夜行过,程雁书想着自己遇过的妖魅,不由得有些胆寒起来。
转过路的弯角,前面虽然灯光不甚明亮,程雁书却发现有人在。
想是终于又遇到巡夜的弟子了,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刚准备扬声问路,程雁书却愣住了:前方的人,分明是他二师兄,王临风。
且除了王临风外,尚有一人。
两人贴得极近,怎么看都像是拥抱在一起,听见脚步声,王临风极快地扬起了他穿着的披风,把被他环在怀里的人从头到脚都裹住了。
程雁书停了脚步,决定不过去了。
二师兄约会呢,他怎么能坏人家好事。
更何况,那被王临风裹住的人,从披风的尾端终究露出了一角墨绿色的衣沿,衣沿边,还隐约有金光闪烁流动。
这……还能是谁?
没想到二师兄深藏不露,竟然这么快就能把白大小姐追到手啊。程雁书非常替二师兄开心地转过身,换了条路。
他干脆找到巡夜的弟子,请人直接带路去薛明光的住所了。
程雁书超小声地敲开薛明光的房门时,薛明光穿着中衣给他开了门,一见他就压着嗓子抱怨:“三更都过一半了,宋严严都来催过我两次说明日一早便要下万妖塔,要我早些休息。你再不来,我只能熄灯就寝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程雁书把薛明光推进屋子里,又快速锁上了门。
他对薛明光伸出手:“答应我的东西呢?拿来。”
“来都来了,你急什么?”薛明光说,“这和合之法,好像还真有点厉害。”
“哦?”程雁书来了Jing神,“多厉害?宋少掌门和你说了吗?”
“他没说,他就盯着我看。”
“盯着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