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自己只是韩知竹挂件的程雁书便乖乖地随着铸心堂弟子的带领,打算去那青竹小院休息兼养伤。
他倒也不想跟着韩知竹去主殿了。装作无事跟着韩知竹他们几人快步地上山,加上早膳时硬塞了三个馒头,气虚又胃胀夹杂之下,他的演技已经不足以支持夸下的“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的海口。
韩知竹却道:“我四师弟与我一同来,自然是一起去议事。”
知道大师兄是怕区别对待会伤害到自己浅薄的自尊心,程雁书不由得心里一暖。
但到了主殿,喝了点茶水,胃里满满的馒头就发了威,刚一坐下便觉不适的程雁书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大家都端坐,就他单站着也很突兀。程雁书灵机一动站到了韩知竹座椅斜后方,看起来俨然是大师兄的小跟班,场面十分之和谐。
但韩知竹不觉得和谐。他侧头看程雁书一眼,立时道:“你怎么了?”
程雁书摇摇头,低声说:“站着舒服。”
韩知竹却似乎并不相信。他对程雁书道:“过来。”
“什么?”程雁书听话地走到韩知竹身边。
韩知竹抬起手,握住程雁书左手,轻轻把袖子慢慢拉起,去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愈合良好,宛如凌迟的血痕已经很淡,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韩知竹却依然像是看着很狰狞的伤口一样皱着眉,用手指轻轻触了触程雁书手臂的皮肤,问:“还疼吗?”
“不疼。”程雁书说,“大师兄,我没事,我就想站站。”
“嗯。”
韩知竹答着,却不放开握住程雁书的手,他的手指慢慢抚过程雁书手臂的皮肤,留下一串酥麻触感后,停在了脉搏处。
微微施力按压下去,韩知竹旋即皱了眉:“怎么气如此之虚?”
“大概上山走太急了。”程雁书低声解释,“没事的,我感觉灵力还挺充沛。”
韩知竹终于放开了手,“若有不适便说,无谓强撑。”
程雁书点了头,收回手退回到韩知竹的斜后方。
站定了,他才发现,他和韩知竹这么一番交流,俨然成了正殿中等着开始议事的诸人的焦点。
一阵安静后,白清明开了口:“以前听说你们师兄弟不甚投契,今日看来竟是妄言。我就说,韩贤侄如玉之姿,怎可能和师弟不睦。”
从前倒是真不睦的,至于此刻……程雁书偷眼去看他家大师兄。
韩知竹恢复了正襟危坐:“承白掌门谬赞,以往是我不够了解我四师弟。我四师弟实在是……很好的。”
“很好的”三个字,着实普通简单,但从韩知竹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刹,却像一枝利箭,直直正中程雁书的心脏,刺出翻天覆地的又甜又酸的悸动,无法止息。
看着认真议事中的韩知竹,程雁书抬起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韩知竹座椅的椅背上,再直起手指,轻轻去碰韩知竹的发尾。
触到的那一刻,程雁书的心被又慌乱又紧张又甜的情绪完全网住。
完了。他想。
本来是来“攻略”韩知竹的他,被韩知竹先攻略掉了。
他保存至今的初恋,早已不知不觉地,开花了。
白清明始终不愿相信具足是由万妖塔底逃出去的,但其他可能更为无稽,诸人终究是决定第二日下万妖塔一探究竟。
程雁书那三个馒头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堵着胃的难受劲过了,他的心思又活络了。
决定下万妖塔,这场会便是要散了,韩知竹转过身看程雁书,又问:“是否不适?”
他便眨眨眼笑着答:“不适。”
看着韩知竹瞬间紧张起来的眼神,程雁书更活泼了,他在自己那把一直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主要是站久了,脚累。”
韩知竹无奈地浅笑到一半,却忽然正色:“临风来了。”
“二师兄?”程雁书立刻顺着韩知竹的视线看过去。
风尘仆仆却依然儒雅不减的王临风由白映风领路,正踏进正殿大门。
向白清明行了礼,他道:“我来送四镜山近日捉到的妖魅,已和白公子点检清楚。”
白清明道了“辛苦”,便交代白映风去送入万妖塔底,又道:“既然明日要查勘万妖塔镇妖之处及魔魅之窟的封印,今日便请诸位养Jing蓄锐,好生休息。”
他又道:“韩贤侄请留步,我有事情与你再行商议。”
韩知竹跟着白清明离了正殿去向后院的白清明起居的院中。王临风踱步到程雁书身边,语气里有明显的惆怅:“白掌门这一请,怕是要和大师兄议婚事了。”
婚事?
程雁书怔住了。
王临风继续说:“白掌门中意大师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联姻,倒也是水到渠成。”
“二师兄,”程雁书抓住王临风的手,“你就看着?”
王临风奇怪地看程雁书:“四师弟,你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