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谢迟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
喻见寒却没有立刻照做,他从袖中掏出一团红绳,先在自己腕上系了个死结,又在谢迟疑惑的目光中,径直抓来他的手,往上缠去。
好家伙,你还栓人!
谢迟眸间燃起了愤怒的火星,却在下一秒彻底湮灭。
只见剑尊大人垂眸,修长的手指灵巧动作,在那只皓白的腕上小心地系了一个活结,只要刻意一挣,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开。
他抬头,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道:“我信前辈不会走的。如果有什么事,只要轻轻拽一下绳,就能叫醒我。”
你信我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谢迟撇嘴,但见喻见寒在自己手上系的是死结,给他系的是活结,心头的火气也霎时烟消云散,只觉得这个固执的正道剑尊脑子不太灵光。
绑人也不绑牢一点,真是太傻了吧。谢大魔头腹诽着。
“随便你。”谢迟忙摆手让他躺床上,朝着桌前走了两步,随口问道,“对了,你要熄灯吗?”
喻见寒微微点了下头,他怕谢迟看不见,补充道:“我不需要亮灯。”
那行。
谢迟将桌上的油灯端起,缓缓走向窗台矮榻。红木窗大开,皎洁的月华倾泻而下,给房内的桌椅都笼上柔和的光泽。
就是熄了灯,也挡不住月色的明亮。
谢迟想了想,他看了看身后毫无动静的雕花床,指尖轻捻一丝魔气,向后轻轻甩去。
漆黑的魔气悄然张开,在他与床榻之间落下了一层轻纱般的薄幕,将月色皆数吞没,只透了些许微光。
于是,谢迟这边晒着明月伴着灯,恍如白昼,而那边,喻见寒的床榻之处,却是子夜时分该有的黑暗。
鲜艳的细红线晃晃悠悠地勾在谢迟的手腕上,逶迤垂地,一直延伸入魔气凝成的黑纱那头,就像是月老不经意间落下的姻缘绳,连着正与邪,贯通明和暗。
在东妄海,他睡的时间够久了,如今重回尘世,又怎么舍得浪费分秒。夜里比起睡觉来说,看会儿星星月亮也是好的——否则等他回去了,又只能面对一望无际的黑暗。
谢迟撑着头,墨发慵懒地披在肩上,他出神地看着窗外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余光却无意瞥到一抹异样。
地上的细红绳微微动了一下,像是那头有人试探性地轻轻扯着。牵绳的动作轻微,颤动只停留在地面的部分,甚至根本没传到谢迟的手腕上。
但修习到谢迟这般境界的人物,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在细红绳微微颤动的第一时间,他便将目光挪了过去。
很可惜,隔着自己布下的魔息黑纱,谢迟只能看到那边事物影影绰绰的轮廓,更别提某个做小动作的人了。
红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被抓包,在伪装平静片刻后,又小心地动了起来……
谢迟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了。
想不到剑尊大人还挺有童趣的。
他究竟要做什么?
谢迟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等到红绳第三次不安分的时候,他就揪着红绳好好去调侃一番,将薄脸皮的喻剑尊羞得无地自容。
但还不等他主动出击,喻见寒便先发制人了。
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第三次的红绳拉扯,径直落在了谢迟的手腕上。谢大魔头只觉手腕被轻轻拉了一下,他垂眸,只见系着的红绳安静片刻,又怯生生地扯了两道。
喻见寒这是……叫他过去呢。
谢迟终于舍得起身,他也没解开系着的绳结,只是随手护着灯盏,缓步走向床榻处,去看看那个难缠的祖宗又想干什么。
“又怎么了?”谢迟持灯走入黑暗中,问道。
喻见寒已经解了外袍,只穿着简单的中衣,靠在床头翻着一本书册。见谢迟来了,他眸中亮了起来,唤道:“谢前辈。”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喻见寒眸光温和清澈,他顿了顿,又垂下了眼,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完蛋,这得是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谢迟愈发狐疑地看着他,谨慎道:“你说,我能帮就帮。”
不能帮,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喻见寒终于抬头,将册子递到了谢迟面前,他缓声道:“能不能麻烦谢前辈,帮我念一下这本书。”
“你不识字?”
谢迟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只是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然为什么喻剑尊还得让人给他念书呢?
莫不是要人哄着睡吧哈哈哈……
哈哈,哈……
谢迟还来不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脊背上传来一阵恶寒,他悚然地瞪大了凤眸,难以置信道:“你让我念它哄你睡觉?”
开什么玩笑!
他是举世闻名的魔头啊,读书哄九州的剑尊睡觉?话本子要是敢那么写,他能去连夜去砸了那人的书摊,笔都给他撅了。
被质问的喻剑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