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唐说的话,他其实没往心里去。闻姚那一根筋到底的性子,不可能移情别恋。
因此钟阑愈发好奇闻姚在干什么。
他让人不要声张,静悄悄地从宫道往前朝书房走。
这条路是从升云殿到前朝的必经之路,钟阑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走过了,心里略有感慨。
夜深人静,这条宫道原本应该除了守卫的侍卫再无人影。然而时不时有小太监或是侍卫匆忙而过,路上遇见钟阑匆匆行礼,然后又匆忙地继续前行。
钟阑愈发好奇,前朝发生了什么。
子时露重,书房中却仍灯火通明。钟阑打了个手势,让人别惊动闻姚,站到开了条缝隙的窗户边。
“陛下,南边水患的奏折入夜才至,明儿再处理吧。”
闻姚的嗓子很哑,像是含着一口粘稠的血:“水患的事情立即处理完,天亮便可以让信使出发。明早要处理沿海剿匪的事务,倒是也会更忙。”
“陛下,粮草的事情有消息了。”
“把奏折呈上来吧。”
……
钟阑热泪盈眶。
他的皇后太辛苦了。
闻姚的头发用簪子简单地束着,大半散发落于肩头。他深邃且有攻击性的五官在发丝后被半遮半掩,只能隐约看到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睛略有浑浊,仿佛被血丝和疲倦折磨良久。
钟阑想退休不假,可若是将所有事务都压到闻姚肩上,他却又有些不忍。
大一统帝国的事务量之多绝非以往分裂诸国可以想象的。
年末户部清算、反腐,如果遇上匪患或是其他天灾人祸,那便只能分.身乏术,不眠不休。
忽地,寒风将屋内的话吹了出来。
“陛下,早些歇息吧。”
“他睡了吗?这些日子没见,该去哄哄他了。”
“奴才命人去看了看,皇上屋里的灯还未熄呢。陛下今日回升云殿歇息?”
“将他哄睡着再到偏殿书房处理剩余的这些奏折。你们将奏折都先抱过去吧。”
钟阑心里既温暖又愧疚,甚至产生了些后悔的情绪。
屋内传来椅子拖拉的声音。钟阑连忙回神,叫人别出声,自己连忙在闻姚之前跑回升云殿卧下。
室内点着两支蜡烛,像极了是他在等闻姚似的。
闻姚身上带着匆忙洗漱的水汽,和着浴桶里漂浮的花香,从背后蹿入钟阑的鼻子。
“你还没睡?”
钟阑一下翻过身来,正色道:“这几日,你太忙了。”
“抱歉。”
钟阑竖起食指,阻止了他的话:“不必抱歉。”
闻姚的眉眼微微放松,深邃的眼窝间,瞳孔倒映的烛光在微微飘摇。
钟阑轻轻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今夜我……”
“不许再说了,”钟阑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揽进自己的肩窝,“看你眼睛那疲惫的样子,先睡吧。多余的事务,明日上午我陪你一起做。”
这可真是难得。
翌日上午,闻姚下了早朝竟然发现钟阑在书房里。
天天叫嚷着打死不工作的钟阑,竟然主动来帮他处理政务。
钟阑:再不工作,我就丧偶了。
闻姚因为昨晚难得好好睡了一觉,Jing神松了,今日便再也打不起Jing神了。
钟阑看他那副憔悴的模样,干脆让他再去补个觉。
他坐在书房里,捡起几本奏折,越看头皮越发麻。
原来闻姚这么累的原因是他事必躬亲。钟阑掌权时一些事情都会交给下面的大臣全权负责,而闻姚则要求大小事务全都需要他过目。
“这是什么样的控制欲啊……”钟阑轻声喃喃。
一连两日,钟阑代替闻姚,按照闻姚的风格处理事物,整个人双眼发直,两腿发抖。
闻姚来了好几次书房,温柔道:“你想做什么都去做吧,这儿交给我。”
钟阑:“那我想有性生活,没有对象可以吗?”
闻姚:“……”
他想了个法子。说是和闻姚两人分着做工作。
闻姚的控制欲再强,对钟阑也是放心的,放心地将一半事务交给钟阑决定。
然而,这工作量不论分还是不分,只有“要让人猝死”和“有可能让人猝死”的差别。
钟阑完成自己这一部分后惊恐地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而他因为疲惫,吃了饭、沐了浴,睡得比谁都早。
第十天傍晚,钟阑怒而摔奏折。
这日子没发过了!
闻姚太可怕了。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钟阑要退休,那事情必定得交给闻姚处理,然而闻姚若是被政务绊住了,他可就又成孤家寡人了。
得想个法子。
钟阑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让闻姚学会放权,正好,又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