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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成蹊最后还是没自杀,洗完澡后他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他从床上坐起身,胃里空空,习惯性地去桌上拿酒。他明明记得那瓶廉价的烈酒还有一小半,但他仰着头要往嘴里灌,却什么都倒不出。他便伸出舌头舔瓶口的边缘,贪婪地汲取最后一点酒Jing,然后摇一摇,确定瓶子是空的,才一松手扔入垃圾桶。垃圾桶里也全是酒瓶,很多时候他连饭都不吃,但一定要喝酒,填肚的食物只是买酒的时候顺手捎上的,他的酒没喝完,他绝不会出门。
于是简成蹊换上了衣服。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他怕冷,大衣外面还会再套一件,但他太瘦了,再怎么穿也不会臃肿,依旧弱不禁风。他住在一个筒子楼里,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从八楼的尽头婆娑着步子下楼,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里采购。他在这个六线城市住了大半年,去市区的公交车就在旁边的站台停靠,他除了去银行取现金,一次都没上去过。他也没有去真正的贫民窟看看,平日里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到这个小卖部,然后提一大袋酒Jing和面包,再次回到他那个只有一扇窗能看到风景的房间。
他手上的伤还是让他难以使劲用力,他便用手肘抵着门推开。那个小卖部比他的房间都还小,三面墙上摆着的都是各类酒Jing饮品,简成蹊指了指其中一种,跟老板娘说同样酒Jing度数的不同口味都来两瓶。
“你上次也买的这种,怎么,都喝完了吗?”老板娘将酒从柜台上取下,拿出一个纸袋,一瓶一瓶往里面放,“不是我说,你来我这儿买酒的频率真的是越来越高的,你还那么年轻,酗酒不是个好习惯。身份证明——”
简成蹊拿出自己的护照。真可笑,他现在出不了国,但出示证件的时候绝不会用有真名和详细住址的身份证。战争后百废待兴,华合众国目前唯一恢复的分级制度就是烟酒购买,简成蹊都在这儿买过不下二十次,还是要走流程证明自己已满十八岁。
“还那么警觉呐,也不给我看看身份证,”老板娘打趣地一笑,将纸袋推给简成蹊。
“你才二十五岁,”她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算是没有先天优势的,我们也能活出自己的风采。”
简成蹊也笑,苍白的唇微抿,低着头躲避似的去拿柜台里最便宜的面包和一本杂志。腺体的损伤让他失去信息素,他现在这副潦倒的鬼样也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天差地别,老板娘自然以为他也是,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上次来还好好的。”老板娘一打量,也估摸着就简成蹊的小身板,很难凭一己之力把这么一大袋东西都抬回去。
“需要帮忙吗?我儿子今天刚巧回家,可以让他送你一程。”她说着,也没等简成蹊同意或拒绝,就冲里屋喊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走了出来,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之华,帮个忙!”老板娘用的是方言。华联合国原本有七大方言区,但战后百姓颠沛流离,两百年过去,只有败破郊区还能听到乡音。老板娘说的调子简成蹊也很陌生,跟同一栋楼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破口大骂毫无相似。离开前老板娘还送了一小袋橘子,她说简成蹊看上去太憔悴了,补充点维生素,脸色会好点。
直到现在,简成蹊都是说不出拒绝的人,况且他家在八楼,他现在只有左手手腕还能使力,那么多东西确实拿不过来。但那对祝之华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单手拎着,还能谈笑风生地与简成蹊聊天。
更多是他在说。比简成蹊小七岁的祝之华在一所重点高中就读,今年就要参加最终考试。他的成绩很好,每次简成蹊去买东西,屋里头要是还有跟老板娘差不多岁数的,都能听她们聊起家里长短。谁都夸祝之华有出息,也心疼老板娘辛苦,一个人把儿子拉扯的这么大。简成蹊之前也见过祝之华,有时候他会帮母亲看店,没有客人就在柜台里安静地看法律相关的专业书。
祝之华想当律师,想考首都的法学院,他提了好几个近期引起社会舆论的热门案子,想问问简成蹊有什么看法,但那些事件简成蹊一个都不知道,他断网太久了,唯一获得外界讯息都途径就是手里的这份杂志。
“你也喜欢看《时代星火》吗?”祝之华一笑,“不对,不应该这么说,谁不喜欢看《时代星火》呢,只是三年前他们的编辑班子大换血,很多老读者都说现在的收录的文章,没有以前那么有态度了。不过态度还是命重要啊,我记得当年那个作者还没放出来吧,笔名叫什么晨曦?”
简成蹊手一抖,放着水果的塑料袋从手腕脱落,橘子滚落了一地。他连忙弯身去捡,祝之华也帮忙,捡到最后一个他们手碰到了一起,简成蹊很明显地倒抽一口气,身子往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你怎么这么紧张?”因为靠得近,祝之华闻到了他衣服的酒味,“你真的我妈妈说的对,你还那么年轻,还没到酗酒的年纪,你应该”
“我家到了,”站在八楼的镜头,简成蹊对祝之华道,“谢谢你。”
“啊好。”祝之华探头,往那条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