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
“哎哟我的六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叶姨娘一见我便迎上来，待发现骆珺又一脸谄媚道，“五少爷，您也在哪！身体可好些了吗？天可怜见的，您可要多多保重，节哀顺变。别让姐姐操心，姐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看得妹妹我真揪心。”
我又打听到珺哥哥喜爱机巧玩意儿，想给他买一只铁蜻蜓。可我钱都在叶姨娘那里扣着，我是断不敢跟她要的，我要钱，她敢跟我拼命。
珺哥哥这时并两个文人从里面出来。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只是过来送个小玩意儿，也才刚到。”
“嗬咿！我还没问你，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你方才又上哪儿野了？这伤是那病死”我瞪她一眼，她从善如流道，“是西厢那位打的？”
“谁说我要带你去见娘亲了？”他奇异道，而后笑起来，“那是唬茜姐姐的，几支花儿也值得小题大做？你以后想要了，报上我的名儿，让紫英她们给你摘。”
“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许我上你院子坐坐？”
脸上热热的，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我高兴地飞奔起来：“珺哥哥！”
我娘才是角儿，一口一个少爷姐姐的，唱戏一等一的好，要不是平时听她往死里咒骂大夫人和她那些儿子，我都要为她的情真意切流泪了。
这样一个字，弟弟这样可爱，”他蹲下来捏了捏我的脸，“该作个‘璞’字来相衬。”
不知怎的，今日我分外听不得“病死鬼”仨字。便冲她吼，“就你有嘴，妇道人家嘴恁脏！”
“这是我六弟弟，阿璞，尚未取字。”
我矜持地点点头，试探道：“璞儿很乖的，珺哥哥不要带璞儿去见大夫人好不好？”
我烦得很，翻身睡了。
他身后的丫鬟想说什么，被他喝止了。
红燕伺候我歇下后，我偷偷拿着那软膏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暖融融的。
我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他人这样好，惆怅的是我那东小院那样寒碜，他见了肯定要笑话我的。
但他并没有进院门口。
“珺哥哥很好，我不许你说他。我去哪里不需要跟你交代，你只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
珺哥哥真好。
“不好！”我拉着珺哥哥的胳膊，“我要奉谦哥哥取。”
我涨红了脸，“我心里还是、还是十分敬爱大哥三哥四哥他们的，不穿孝是因为、因为”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不料珺哥哥握住我的手，“手这样凉？站多久了？怎么不让人叫我？”
很快有丫鬟取来另一件斗篷给珺哥哥披上。
“至于这个——”他教丫鬟递过来我的孝服，“还是好好穿着罢，别随便脱下来了。虽则我知道你同大哥他们并无情谊，但做做样子给人看总是要的。”
我抢在她面前关上院门。
我把木蜻蜓塞在袖子里不敢拿出来。
他们中的一个说：“既如此，我送弟弟一字可好？”
我嘿嘿直笑。
“夭寿啊，我还不能管你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反了天了！你以为你攀上高枝了？人家就拿你当个屁！”
他回头看我，展颜一笑。
“那您不带我去大夫人那儿，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偷偷去过西厢一次，想着借还药的名义再见见珺哥哥。那些丫鬟竟连通报都懒得，直接跟我说珺五爷赏的，断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匆匆把我打发了，视我如蛇虫鼠蚁。
骆珺应付了几句，看得出兴趣缺缺，一会儿便走了。
2.
“得啦，”他摆摆手，“他们几个平日在家的时间就少，兄弟们见的就更少，我还是今天才见你呢。”
我又想，我可以自己动手做只木的，但我手笨，足足鼓捣了半个月。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解下斗篷，毕竟珺哥哥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另一个人说：“璞弟，你宗霖哥
“珺哥哥不要取笑我了”
晚上红燕说西厢送来一支白玉软膏，让我搽了再睡。
我的个乖乖，他可真是什么都说得。
“五爷不可！”
“奉谦兄，这位是？”
剩下我娘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这死小子还学会攀高枝儿了，不错不错，只可惜是个病死鬼，离他远点，听见没有！”
“害臊了？真可爱。这样，母亲起的名儿我不好改，只以后我就唤你璞儿了，你可答应？”
叶姨娘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穿一身垂胡袖的白色常服，外搭一件浅绿的貂皮斗篷，好看极了。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他说着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我身上。
我揣着木蜻蜓，实在觉得拿不出手，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就这样在西厢门口徘徊许久。
走之前还叮嘱我注意脸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