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侯爷的府上,有一处等闲人不准进的卫家祠堂。
祠堂里摆满了卫家先祖牌位,素日里只有一聋哑老仆洒扫除尘。就算外头日光正好,里头也Yin冷安静。只有垂下来的白繙浮动,静可听风。
偶尔,侯爷会不让人跟着,自己独往这Yin森偏僻的祠堂。
这夜明月正好,卫侯爷拎着一瓶残酒,跌跌撞撞地踹开了祠堂大门。
月光清冷,白纱似梦。满堂先祖血亲,黑漆漆的木牌上,朱砂红似血。在满目的牌位中,他用手温柔地摩挲着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卫妻萧氏之位”
府中满门,无人知“卫妻”是谁的妻;萧氏何人,因何而死。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桃花酿。”冷硬如卫侯爷,也有神情柔软的时候,脸上带些浅笑。
“从前我不爱喝,甜滋滋,男子汉谁爱喝这个。”卫侯爷灌了一口冷酒,这酒不醉人,偏让人软了心肠。
“如今,我也不大喜欢烈酒。甜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那家酒庄已经残破,再也喝不到那年一样的春酒了”
不知不觉,卫侯爷已然泪流满面。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待他用情至深,这辈子都再难遇到的人。
“我又新收了一个孩子。”
明明眉眼毫无相似,偏偏神情有几分像你。
“不过,那只是个给钱就能笑的ji子”这世上终没人能比得上你。
卫峰惨笑,一把把残酒摔在地上!
也不管是否对亡者不敬,对着满堂牌位大放厥词——
“笑吧笑吧,你们只管笑话吧!我还活着!你们全都死啦!!钱,权,女人,子嗣,我想要的都有了!你们呢?不过是地底下的枯骨而已!!”
想起心心念念的“卫妻”也成了地下枯骨,卫侯爷到底收了声,表情复杂地摔门而去。
好久,待他走后,祠堂里居然翻进来一个黑衣人。他仔细地检查着,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方才他蹲在墙根,听到卫侯爷发了好大一通酒疯。等他离去,自己才敢翻身进来。
“卫家这是被人抄了族还是什么鬼?怎么这么多牌位”
黑衣人一无所获,趁着夜色赶紧溜了,九哥还在等他呢。
月色下的隐秘山林,被布置了奇门八阵,等闲人闯不进来。莫雪狼手持长剑迎风而舞,翩若惊鸿。
霍云龙看着他,银发雪睫,清冷无双,恍若月宫仙人。料想他今夜难以入眠,难得没有出声叨扰,只留下一瓶酒就自己推着轮车走了。
等莫雪狼一曲舞毕,看到了石桌上那瓶酒,到底还是坐下痛饮——好酒!世人只知异族善毒蛊,却不晓得他们酿酒的本事也是难得,霍宫主更是其中佼佼。
莫九对宫主大人阳奉Yin违身怀异心,却爱煞了他酿的酒——烈性至极常人无福消受,对他却是正好。
“九哥!你又喝酒了!”莫十一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莫雪狼被他一吓,呛了好几口。
“咳咳,白羽,你怎么来了。”莫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切皆安,我只是想来见你。”莫白羽摘下面罩,赫然就是卫侯爷府上的小馆白玉。
“你小心一点,卫峰不是等闲人,他手底下那帮人更非善类。”莫九有些忧虑,莫十一的性子太跳脱,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莫白羽看他九哥的脸色不好,赶紧出言宽慰:“没事,九哥,卫峰那人好糊弄得很,我照你教的只管练字作画,他倒也不大拘束我。”
莫九摸了摸十一的脸,其实很在意莫白羽是否被沾了身,又不忍问。
莫白羽视莫雪狼如兄如父,自然没什么说不出口:“就是那事上,也没什么花样,待我挺温柔。”可是我不喜欢。
莫九简直要被这孩子的直球撞懵,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
“九哥~你是不是心疼我?”
莫白羽惯会在莫雪狼面前撒娇扮痴,此刻他盯着莫九幽深的眼睛,小心地剖白心意:
“九哥,你要是心疼我,等我再长大一点,你做我的妻好不好?”
“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我没有记忆没有爹娘,是你把我从雪山里捡回来。给我衣食教我武艺,生病了你照顾我。你既然可以当我的父兄,为什么不能做我的妻呢?”
“我这一生,注定不能跟寻常人一样找个媳妇生孩子。我也不大想搭理她们,我只要你。”
“其实我知道你是宫主的人,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女人,那就是说你可以接受男人咯?我比宫主年轻好看,又没断腿,到时候我们一块收拾好金银细软,跑到天边去,他也找不着追不上。”
“你要心疼我,就做我的妻,心疼我一辈子。”
莫雪狼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养大的孩子,眼眸里各种情绪,终是叹了口气,像小时候一样搂到自己怀里。
“九哥不是什么好人,当不得你的妻。十一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