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方刮的风泛起凛凛寒意时,海lun娜小姐离开了。但距离雷吉诺德和安娜丽莎开学还有近半年的时间,于是艾布特在朋友的介绍下,重新为两人寻找了一位家庭教师——白人女教师,安妮·怀特。无论这位女士的学识和教育程度如何,实际上她都是一位典型的白人教师,让雷吉诺德和安娜丽莎厌恶的那一类。
这位同样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士,甫一进入学习所用的起居室,就对两名“黑奴”的存在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天呐,这里怎么会有黑奴在?要知道他们身上总是充满一种恶心的味道,我只要一看到黑色皮肤的东西,就会头晕,甚至没办法讲课。”
尽管也有很多歧视,但出于白人的体面情结,大多都掩藏在日常的语言和笑话中。但跟随在少爷、小姐身边五六年,还有来自海lun娜小姐一视同仁的对待,都让两个黑人青年差点忘记,这仍是“高贵的”白人们主导的社会。他们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摆动自己的手脚。
安妮·怀特生活在白人世界太久,她甚至吝惜于对自己的恶意加以装点。安娜丽莎和雷吉诺德同样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更何况雷吉诺德正处于意外的叛逆期,他讨厌任何人对自己的波文指手画脚,尤其是这种周身充斥着鄙夷和傲慢的白色人种。“安妮,嗯安妮·怀特小姐,这两位是我和姐姐的贴身男仆,他们有权利呆在我们身边,无论是什么地方。”
“怀特小姐,我们父母付钱给您是让您来教导我们的,请您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评论与您无关的事好吗?”安娜也不甘落后,她在提醒着这名女士,他们随时有权利把这个女人赶出波克庄园,甚至不用掏一分钱。
深入骨髓的歧视和少年人不甘示弱的意气,注定了恶劣的师生关系,而夹在中间的波文和宾,就成为了由安妮·怀特挑起的这场“战争”中最大的两个炮灰。
怀特女士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想法,来刻意地羞辱波文和宾,在雷吉诺德和安娜丽莎反抗时,她又刚好得到新借口来惩治波文和宾,顺带讥讽这两对主仆之间的关系。矛盾重重激化,而两个黑人青年的心头,在直面恶意之后,也终于开始滋长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念头,他们在犹豫着,是否要向谁透露。
又是一天家教时,安妮·怀特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早在过去的几年里,海lun娜小姐用丰富的学识和经验,为姐弟两人搭建了完美的知识地基,而她的教学方法则跟安妮·怀特大相径庭,两个孩子偶尔生气,就会有意无意地拿两人作比较。
今天当然是这样的状况,“怀特女士,”老天,安妮简直火冒三丈,已经一个多余了,这对娇小姐、小少爷甚至不愿意喊她一声老师。“这个地方海lun娜老师讲得跟您完全不一样,但是她讲的我们都能明白,你讲的就……让我们太迷惑了,您看?”
看在钱的份上,安妮选择了容忍,“没关系,我们再来讲一遍,这个地方是这样的……”在安妮背过身去写板书时,雷哲看着波文因上一次的罚写还有些颤抖的右手,冲他一挑眉,仿佛在告诉波文,瞧,我为你出了口气。波文了解自己的少爷,这样的报复实在是幼稚,最多不过是浪费那位女士一些时间而已,但他……
波文握紧仍有不时的右手,他摇着头,回敬给少爷一个皱着眉的不赞同。“呵,怎么,波文先生是对我的讲解有什么不满吗?”有的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安妮女士回头时就看到了波文的表情,她可不会带着一星半点的善意去体谅一个黑奴。
波文的心头升起一点畏惧,他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了半步,“没有,怀特女士,我没有任何不满。”女人盛怒时尖利的嗓音贯穿整个房间,“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会有不一样的见解呢,不如波文先生您上来给我讲讲吧。”
扭曲的快感在安妮·怀特心头涌动,她提起裙摆,捏着鼻子屏起呼吸走到波文身边,她一手拎着波文的后领,一边用憋气时的怪异嗓音说着“还真是个不听话的黑奴,我都叫你去黑板上写你的看法了,你居然还呆在原地。哦上帝啊,我抓了这黑奴的领子,我的手啊!”花样百出的嘲讽,让波文再度捏紧了拳头,然而最开始的鞭打,记忆太深刻了,让他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安妮特意用粉笔在黑板上重新写了一道题,还十分得意地说着,“我看刚才的题难度太低了,对于波文先生是相当的屈才,所以,不如你来解解这道吧。”随后她环抱着双手站在一旁,只等着看波文的笑话,她瞥了雷吉诺德一眼,脸上的笑意更胜。
波文生在种植园,那里几乎是一个天天和数字打交道的地方,日常的算术对他而言不过是孩提时的另类游戏,而安妮选择的题目却超出他知识范围几百英里远。他拿着粉笔,站在台上,就好像一个不能令观众发笑的喜剧演员,一旁的怀特女士再次开始了她的喋喋不休。
什么卑劣、下贱的人种,无知、低能的种族,令人恶心,令人生恶……好似无形的手,一瞬间扯破了那些表面友好的屏障,露出底下被遮掩的种种丑恶;又如同当头棒喝,敲在波文的脑袋上,让他开始清醒。除了少爷小姐和海lun娜小姐以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