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熙在睡着的时候做了很多梦,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做梦其实是一件奢侈的事,很多时候梦往往代表着某种不好的预感,可是炎熙的梦太过美好了,那是跨越了那漫长的囚禁时光的快乐岁月,是被人保护、宠爱的无忧童年。
以至于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珠光宝气的宫殿,还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燕晗跪坐在一张Jing心打造的琉璃小桌旁,桌上铺着雪白的宣纸,他垂着头,正在专注地描绘着什么。
炎熙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原本以为人修会在一觉醒来以后离开,却没想到他还待在这里,宣纸与笔放在此间多年未曾有人动过,炎熙不爱舞文弄墨,他更爱的是翱翔天际大海的自由,那些东西是他的爹爹曾经留下的,因而他也不曾将之挪动过。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燕晗恬静的侧脸倒真是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似乎是刚睡醒不久,前额的刘海还有些杂乱,遮住了那浓黑的剑眉,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随和与儒雅。
炎熙赤着脚下了床,鲛绡编织的地毯上散落着各种宝物,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不小心被那落下的脚掌碰到,向着琉璃小桌滚了过去,在桌脚上碰撞出叮当的脆响,燕晗画完最后一笔,笔尖在那珠子上点了一下,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明珠便又向着炎熙滚了过去,压过那莹润的脚趾,在金龙略显宽阔的脚背上亲昵地蹭了几下,极尽狎昵意味。
炎熙轻笑出声,抬起一足,将那珠子踩在脚下,然后向着燕晗的方向踢了过去,燕晗看着他脸上是微微的戏谑:“看来你还真是很喜欢这样的抛接游戏啊。”
炎熙收敛了神色,走了过去转移话题道:“你在画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把画纸拿起来观摩,可却在手贴在画纸上的那一刻,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顿时愣住了:“爹爹......”
画中的金发男人高大俊美,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孩,那孩童却不完全是人类的模样,虽说上半身穿着Jing致的小袄,下半身却是一条金色的龙尾,燕晗拉着炎熙的手引着他缓缓地坐下来,将画纸往炎熙的身边推了推:“虽说沉湎于过去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无论过了多久都不忘记的,是吧小金龙?”
“不,不是的,我其实已经快记不得爹爹的模样了。”炎熙的声音有些哽咽,龙族的一生太长,他又早早地被送去给长老们教养,原以为回来还会看到那个人,结果却只剩下冰冷的龙宫,“他以为不跟我告别我就不会难过了,可是那是我唯一的亲人,怎么会不难过呢?”
所以他没有叫醒gui爷爷,独自一人去了爹爹曾经带他去过的地方,他踏上了东陆大地,遭人算计在那不见天日的坟冢里度过了九千多年。
燕晗伸出手想要抹去炎熙眼角的泪水,可是金龙倔强地偏过头,他的手心刚好贴在了金龙的半边脸颊上,炎熙侧着头,金发遮住了人修注视的目光。但是燕晗还是能从手心的濡shi感判断,炎熙是真的难过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炎熙方才抬起头,那些压抑在心中的痛苦不甘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对金色的眸子仿佛也明亮了几分,他拉下燕晗的手貌似严厉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爹长什么样子?还有我小时候的样子你怎么也知道?就算是龙宫里,也没有爹爹的画像。”
燕晗看着他那双还充满水汽的眸子,却强硬地说出这番色厉内荏的话,不禁朗声一笑:“我见过你,那时候你还是一条撒娇要爹爹抱的幼龙。”
“不可能!”虽然果断反驳了人修的话,但炎熙还是皱着眉思索着他的话的可信度。
燕晗两手往后一撑,身体放松地靠在了桌沿上:“炎熙,秦渊真的是你见过的第一个人类么?”
“他是我第一个接触的人类。”说完这话,炎熙又看了看画上的人,“不过爹爹当年带我走过凡间的很多地方,我看到过很多人,但都没什么印象了。爹爹他很小心,你不可能见过我们!”
燕晗的确没有见过他们,他的记忆来自于心魔幻境中所见,心魔与本体密切相关,甚至还能展现出一些本体并不知道的事,不少修士便是因为这些事崩溃,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真,燕晗却不打算跟炎熙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因缘,只是笑道:“也许是我襄王有梦,故而能见别人所不能见,也不知神女有心否?”
本来还在等他说出个一二的炎熙猝不及防地被调戏了一下,想到两人虽没有真的发生过什么,却已有了数次神交的经历,脸上一红,干巴巴道:“我是神龙。”
“哦,那不知神龙有心否?”燕晗如一个好学生一般知错便改。
炎熙猛地站了起来,不知是坐了太久还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身体一晃便掉进了人修的怀里,他双手扶着人修的肩膀,看着他带着笑意的双眼,手指点上人修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每一下映出的都是自己的影子,炎熙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燕晗,你还能活多久呢?我的生命那么长,你能陪我多久呢?”
“假如你飞升,我又是否能再见到你?像我爹爹那样优秀的龙族最终都只能陨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