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德公公扶起来,送到寺中去休息吧!”长乐公主脸色苍白地开了口,身后一众跟着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还好,公主还是那个仁慈的公主,一点儿没变。至于长乐公主本人,低着头,笔直端庄地站在伞下遮Yin,伞是之前被支走的她的贴身侍女铃儿飞奔着拿来的。
转身回走的那一瞬,不经意的瞥过君无音刚刚离去的方向,这位公主殿下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害羞,亦或是不确定。她那颗心成功地被郝呦拐走了。
他刚刚离我那样近,除了父皇,还没哪个男子敢站得那么近;他那张脸真好看,白净纤秀,脸上绒毛微微可见;他为什么要帮我,明知道我在利用他教训人
平静地在那群人的目光中远去,之后的君无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着。
大雄宝殿、五百罗汉殿、天王殿、钟鼓楼、放生池,没有拐弯,直走出了山门,他听到了水的声音。他的左手搭着右手,掌心里全是抹不开的糨子,眼里全是血红一片。
紧紧跟在君无音后面的固慧小僧骇然发现,冲在他前方的君无音在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简直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暴,气息变得肆虐而狂暴。
固慧小僧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滚开。”眼看着君无音离他越来越远,固慧小僧推开了面前拦着他的僧人,不顾山门僧人的阻拦也追着君无音出去了。就这么一会儿的拦隔,君无音彻底的远离了固慧小僧的视线,跑得没影了。
固慧小僧找到君无音时,他正半跪在河边洗手,白净修长的手指被搓的通红,半截子衣袖淌在水里,如无根的游萍缓缓而动。
末了,他看见君无音停了下来,听到他不住念叨着什么“洗不干净了”。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君无音那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悲伤的气息弥漫在他周身,平时那么机警的一个人,现在连固慧小僧的悄然接近都没发现。固慧小僧本能的觉着,他应该开口打断这奇怪的氛围。
"君施主,施主,施主。"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哦,是固慧小师傅啊!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的啊!"君无音起了身,拍了拍膝上的泥土,被打shi的半截子衣袖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了过分美好纤细的臂线。
固慧小僧怔愣愣的看着他,并不答话,任由君无音自言自语地说着。
"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姐姐,一个小妹,再不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恐怕不大妥当。"
"在寺中叨扰多日,实在是太麻烦固慧小师傅你了"
"唯一遗憾的是,还没有当面谢过葛公他老人家。"
"好了,我这就走了。固慧小师傅还是快回去吧!"
固慧小僧看着君无音这张同几年前全然陌生的脸,心中钝钝的疼,软刀子磨rou大抵就是如此了。
现在放他走,下一刻谁知道他又会顶着一副什么性别换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假冒着一个什么样的职业出现在人前。不是谁都是主子,能一眼在人群中就认出他来,不是谁都有主子那样的好运气,游个河、钓个鱼都能钓出个大活人来。
他想起了主子那天把君无音从河里捞出来时,不顾报德寺的那位德高望重大师了因的异样眼光,动作处处不假与人手,时刻都透着温柔,眉梢眼角都流着柔光,像对个瓷娃娃似的对君无音,生怕一不小心再把他给弄坏了
念及此,固慧小僧把心一横,面子、里子什么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的终身幸福。
“施主,我,无处可去了。你家还缺什么使唤的杂役吗?”固慧小僧试探着开了口。
“你放心,我会努力做活的,就求一口饭吃就行了。报德寺那种皇家寺院,戒律森严,一顿两餐,清汤寡水,吃不饱不说,有时候还没得吃,稍不注意就会被寻个错误动辄打发了,这次我打了守山的僧人跑了出来,再回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刁难呢再说了,我也是因为担心施主你,才会无处可去的。”
“说重点。”嫣红唇角一挑,无声无息吐露了几个字,君无音明显的不耐烦固慧小僧这番做作的长篇大论。
君无音似笑非笑地盯着固慧小僧,心想,这年头,果然,脸皮够厚才是王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必不可少的。
瞧着固慧小僧这张白白嫩嫩的脸庞,再看看他那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关节处的厚厚茧子,再想想他之前悄无声息地就跟着我跑了这么远这样一个深藏不露使得一手好暗器轻功一流模样俊秀的小和尚,吃过苦是一定的了,至于会被报德寺的那些个秃驴虐待刁难什么的,想想也就罢了,要是把这话当真就不对了。
“我想吃rou。”固慧小僧回味着昨天才吃过的卤味鸭脖子,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君无音上前拍了拍固慧小僧Jing瘦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这就对了嘛,红尘苦短,就该及时行乐,天天闷在那清汤寡水的寺院里做什么嘛!”
“正好,我家还缺个‘杂役’,干好了,保证天天有rou吃。”君无音眯着眼角,笑得像只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