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细细地商量了一番,最后挑中一个叫大宽的伙计,虽然样貌上比连天横粗糙一些,但也浓眉大眼,疏疏朗朗,体格又壮大,犹如一座小山一般,连老爷拍板:“就他罢。”
那大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被连管事引到一处安静的内室,莫氏抬起下巴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大宽愣了愣:“脱……脱?”
“是,脱光了。”
“可我将来的媳妇还没看过……”
“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大宽忙道:“我脱、我脱……”
这个大宽,长是长得不错,只是看着不太机灵,笨手笨脚的,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用手局促地遮着下面,慌里慌张地看着这对夫妇。
莫氏与连老爷互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认可了,连老爷道:“小子,有一门好事等着你。”
“甚、甚么事?”大宽黝黑憨厚的脸上涨得通红,望着老爷夫人,“小的先把衣服穿了再……”
连老爷便把商量好的计划一一道来,大宽一听,便惊得睁大了眼睛,再次涨红了脸,大声说:“老爷、夫人,你们这样做可不对!少爷与少夫人夫妻恩爱,是一件好事,非要活活拆散他们,我大宽虽然穷,却也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大宽,你家里还有个得病的祖父,是不是?”莫氏道:“你照我们说的做了,不论如何,病人的医药都由我们包圆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再答复也不迟。”
大宽本来还义正辞严,提到卧床不起的祖父,神色也变得犹犹豫豫的,喉咙里嗫嚅道:“我不行,这哪是人干的事……”
连老爷叹息道:“若非情急,怎会出此下策,你又怎会懂我们做父母的苦心?”
莫氏知道,他会答应的。于是坐在椅子上,手指点着椅背,仿佛静候着甚么。
过了一会,大宽吞吞吐吐道:“……少爷知道了,要打杀我可怎么办?”
莫氏脸色一变:“还有没有王法啦?你这么大的块头,还怕他?没用的东西!”
大宽低着头,听了一番教导,羞愧地连连点头,他也是走投无路,如今有人要发慈悲救他的祖父,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也不得不出卖色相,说出去真是教人笑掉大牙了。
连老爷看他都懂了,便道:“你放心,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那畜牲胆敢拿你怎么样,我头一个不饶他!”
等大宽走了,莫氏把手里的茶碗一搁,哼了一句:“便宜他了……”也不知是说大宽,还是说宝瑟儿那妖Jing。
很快,连家的蜜饴甘果铺子里就新来了一个伙计,叫作大宽,这人是从别的店铺里调来的,大宽勤劳肯干,力大如牛,不嫌脏不嫌累,又整日里乐呵呵,十分讨喜。
这店铺才开张,全交给宝瑟儿打理,他不放心,是以常来瞧瞧,光是这半个月,就几乎日日都来,大宽这人说到底还是老实,没敢上去搭话,只是远远地觑着,说起来,这人分三六九等,归根究底,对他们这些上等人总有些畏缩。
连老爷那头催促得紧,让他快些行事,大宽急了,总开不了口搭话。这天,恰好掌柜不在,宝瑟儿便来店里坐镇。
大宽心道这真是天赐良机,一边握紧拳头,一边深深吐气,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连老爷吩咐的话:“你不要对他用强,要款款柔情。”
柔情,怎么个柔情法?
大伙儿都管宝瑟儿叫公子,那他也叫公子便罢,可他的嗓子太粗了,不好听,得把这两个字说得悦耳些,于是捏着嗓子,小声练习了几句:公子、公子、公子……猛地摇摇头,总觉得不对味。
其实他见过连大少爷好几次,那不是个好人,说得好了是风流倜傥,说得不好听,就是不三不四,空有一副皮相,也怨不得老爷夫人要拆散他们两个。大宽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连少爷的笑样子,对着一小块海棠窗玻璃模仿了一下,把嘴角往上斜勾了勾,勾得脸都抽筋了,可怎么学都是憨头憨脑的,仿不出那股轻佻浪荡的神情,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你在干甚么?”身后忽然有人问。
大宽吓得腿都软了,转过头一看,竟然是宝公子,忙道:“没、没!”
宝瑟儿心道这下人好生古怪,对着镜子做些怪模样,好似抽羊角风一般,便问道:“你的嗓子不舒服?”
“没,没……”
宝瑟儿虽然不像别的东家那样打骂虐待伙计,却也不喜欢伙计偷懒,吩咐道:“你听着,到后院去,把箩里的咸李柸挨个挨个地翻过来晒,晒得发硬了再收,知道么?手指头捏捏就晓得……弄完了,去打水,去外面把新到的一批鲜桃洗了罢。”
少夫人凤目含威,大宽怕他怕得紧,连连点头答应。蹑手蹑脚跑去后院翻李子片。
翻完了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一桶桶地挑井水来,搬了条小胡床,用指腹搓洗桃子上的绒毛毛。不知那宝瑟公子在哪里?大宽用余光往上偷瞥了一眼,发现宝瑟儿把两只脚搭在木台的杠子上头,居然是在看小人画,边看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