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微这才说:“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
“是我姑姑,过六十岁。”
他们又沉默下来,许知微看着眼前的顾衡——今天的顾衡和那天演讲时候的顾衡又不太一样。在真实的光线下,他能清楚看到顾衡脸上的疲惫和眼角的细纹,这个人的面孔变得比以前严肃,曾经恣意的神态消失了。
许知微再一次意识到,他们已经分开太久。
“你最近还好吗?”顾衡问。
许知微说:“挺好的。你呢。”
顾衡看着他:“我还是老样子……”
又是几秒沉默。周围有情侣大笑,小朋友拽着气球尖叫,喷泉恰好绽放。他们的声音被淹没了。这种喧闹中,许知微的心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只剩下泛泛的问候。
许知微低头看了眼时间。顾衡立刻问:“要走了?”
其实还有点时间,却像话赶话一样,许知微顺着他说:“是啊,我该去酒店了。”
“那么……”
他们慌乱地说再见,仿佛这场偶遇非常不合时宜。
顾衡匆忙转身离开。许知微看着那背影,他心里有一根弦绷断了。
“顾衡!”
顾衡转过身。
许知微说:“你还记得麦麦吗?它生病走了。”
顾衡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许知微说:“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我给它拍的照片不多,我想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它的照片视频,能不能给我一份?”
顾衡垂下眼睛,神色平静:“没问题。”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衡:我人麻了
第八十九章 温度差
姑姑的生日宴席摆了三桌,两桌亲戚,一桌同事好友。
姑姑许文婧烫了新发型,脸比之前圆润了些,穿着酒红色的连衣裙,很显Jing神。她一看到许知微,立刻就开心地拉住他的胳膊,一口气问他好几个问题,夸他一点没变,还是和前几年一样,话锋一转又催他该带个女朋友来一起吃酒。
许知微来不及一一回答她每一句话,只能用笑容糊弄,但他心里对这种关心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怀念。
席上菜很好,用的酒也好。许知微坐在亲戚中间,听着他们交换家长里短的各种消息,谁家买了新房,谁家孩子高考没考好。许知微被这气氛感染,和表弟喝了两杯白酒。
快九点时候,客人三三两两告别,都走得差不多了,厅里只有一些极其亲近的亲友和姑姑一家还在。
姑父和表弟在收拾剩下的酒水饮料。姑姑拉着许知微坐在桌边说话,她把许知微的红包塞给许知微还给他。
“你能来看姑姑,有这份心意就行了。钱你拿回去,拿回去自己用。”
许知微不肯收回和她争执。
她又说:“你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姑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你收好……收好,年轻人要多存钱。”
也许是喝了一点酒,许知微难得在长辈面前激动:“我知道要存钱,但也不差这一点。再说除了姑姑,我还有几个长辈可以孝敬?”
许文婧最清楚知微从小到大辛苦的根源,听到这话忍不住泛眼泪,她终于不再推辞。
从酒店离开,许知微赶今夜的火车回京。深夜时候的火车站候车厅灯火通明,一群一群的乘客不时涌向入站口,依然十分热闹。许知微跟着人流进站,人群很快又在偌大的站台上散开。
远处火车进站,在纵横密布的铁轨上映出明亮的光,许知微很快找到自己的车厢,一踏进车厢,冷气让他一激灵,车厢里有一小半座位空着,比白天时的热闹要安静许多。
许知微的座位旁边都空着,他一个人占据了一排空间,可以放松靠窗而坐。
坐定一两分钟后,火车平稳加速,飞驰出站。灯光透亮宛如巨大水晶的火车站刹那被甩在身后,广阔的黑夜顺着铁轨扑面而来。城市外环的灯景过去,夜色愈加浓稠,路过大片的农村农田时,灯光稀疏而遥远,像挂在天际的星子。
而车厢里是冷气充足,明亮而安静,除了偶尔一两声咳嗽,几乎听不到说话声。许知微忍不住环着双臂,裹紧外套。他调好了闹钟,想着可以在路上小睡一会儿,但一闭上
眼睛心里全是事,全无睡意,怎么都睡不着。
也许是晚上喝了一点白酒,也许是深夜赶火车,他这时候胃里隐隐拧着痛。
他只能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手机。工作群里没什么事。其他是一些微商发来的无聊广告,姑姑给他发了条消息,叫他到京之后和她说一声。
顾衡还没有联络他。
几个小时前的偶遇好像一场梦,但傍晚阳光照在皮肤上的热度是真实的,此刻仿佛还有余温。
他们没聊几句,他几乎能把他们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顾衡问他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