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尔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发现自己早就饿得不行了——他上一顿饭还是在七八个小时前。过去的大半个清除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忘记了饥饿和疲劳,现在却突然被勾起食欲来,空荡荡的肚子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yin。
“埃尔温,”他悄悄扯了扯Alpha的胳膊,“能借我点钱吗?我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埃尔温微微侧过脸来看他,淡淡地说:“你要做什么?”
“……我饿了。”塞维尔不自觉地减弱了音量。
埃尔温幽深的目光扫过他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烧烤摊,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紧了眉,冷着声音说:“……你不能买这里的东西。”
“啊?”塞维尔愣愣地看着他,搞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
埃尔温抬抬手指,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烧烤摊里忙活着的厨娘和帮工——他们正在昏黄的夜灯下忙着腌rou、抹酱料、剔除碎骨和肥rou。那个肥胖的厨娘忙得满头大汗,沾满油污的手指头拿着勺子在黏糊糊的碗里搅来搅去,她身边这是一个半裸着上身的男人,两只手臂撑住案板,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挤压着案上一摊软绵绵rou块,活像揉搓一块猩红色的面团。
“你以为那是什么?”埃尔温在塞维尔耳边不带情绪地说,“普通的牛rou吗?”
塞维尔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腹腔里传来一阵抽搐,像是一声恐惧又恶心的干呕。
“……那是人肺,”埃尔温暗哑地低语,“恐怕还是最次的肺脏,因为好的器官早就流入黑市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前头的一个摊位。塞维尔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那是一家具有异域风情的商摊,摊前铺满了各式各样的零碎装饰品,看起来和普通的杂货铺没有两样。
但埃尔温却冷冰冰地说:“你看,那些眼球戒指、指骨项链、人油蜡烛……全部都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剥下来的。”
塞维尔吓得不轻,连气息都开始发抖:“全部……?”
“全部都是真的,”埃尔温的语气里蕴藏着极其残忍的冷静,“你还想买吗?”
“不买了!”塞维尔当即疯狂摇头,抓着埃尔温手臂的那只手颤得不成样子,“我绝对不要买那种东西!”
埃尔温这才收回手指。但他回缩的手掌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转了个方向,轻轻揉了揉Omega翘起的鬈发。
塞维尔顿时抖了抖身子,像只吓坏了的怂兔子。而后,埃尔温像是看见了什么,目光凝固了一瞬,在他耳边突然低声说了句“在这里等我一下”,覆在他肩头的手掌又很快移开了,短暂得像一个毫无留念的离别吻。
“你要去哪儿?”他下意识地问。
Alpha没有回答他,背着琴盒果断地转身离开。塞维尔想要往前追,但埃尔温走得太快了,没几步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chao里,任塞维尔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没有办法,只好焦急地站立着,左看看右看看。他周围全部都是陌生的、带着奇异面具、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人们,用奇怪的、漠然的眼神打量着他,又像汹涌的浪chao般推挤着他,压抑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拼命推开朝他撞来的肩膀和胳膊,却依然无法避免地被人流冲得晕头转向,距离当初与埃尔温分散的位置越来越远。
塞维尔急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去摸粘在腺体上的应急抑制贴——这东西出了地牢后便被人黏在了他颈后。但它只能应急性地遮蔽Omega的味道,以免信息素无意间的轻量泄露,却无法完全屏蔽Omega发情时释放出的浓烈催情味。于是,他的心脏在胸膛里噗通噗通地狂跳,手指来回碾过抑制贴的表面,生怕它有任何松动。
他被人chao推着走,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一片略微开阔些的地方才勉强站稳了脚跟。他一站稳,便努力地踮起脚,想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夜场中心的广场——他的正前方是一座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高台,有黄澄澄的探照灯与舞台球灯在高台上旋转,透亮的光束晃动着穿透夜空,像高空盘旋的鹰与它宽阔的翼展。
而高台上正摆放着几只他曾在夜场其他地方见过的、遮着黑布的立方体——塞维尔刚开始以为那只是什么装饰品,但他一旦看清楚了黑布下的东西是什么,便感到脊背发凉。
——那是装人的铁笼!
高台上的活动仿佛已经进行了好几轮。戴着裂齿兔头的主持人高举着一条锁链,将钥匙与牵引绳递给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男人——锁链的另一端则牵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胳膊和肋骨在破破烂烂的罩袍下拱起尖锐的曲线,勉强遮住大腿的短袍上写着鲜红的“11号拍卖品”。
塞维尔不禁屏住呼吸,看见那个可怜的孩子在笑声、欢呼与主持人亢奋的高呼中瑟瑟发抖,然后被他的买家粗暴地扯着脖子拖下了高台,在拖拽过程中像雏鸟那样扯着嗓子,迸发出刺耳的尖叫。
但人群只顾着听兔头播报接下来的拍卖品,在他高亢而欣喜的声音中发出嘈杂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