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燃反问:“不是陛下将我召回来的吗?那日陛下还曾许诺将兵权交付给我,难道现在打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叫天下人笑话?”
顾昭无言以对,从小到大,只要薛燃想真心与他斗嘴,顾昭是一句都说不过他,“干嘛,薛羡羽,你还真想要回兵权吗?”
薛燃笑到:“看陛下给不给。”
拥有兵权者等同坐拥半壁江山,就连皇帝老子都要给几分薄面,顾昭不傻,从登基第一天他从薛燃手里骗回兵权后,就将兵权牢抓于手,薛燃想要回兵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能给,不敢给。
顾昭死死地盯着薛燃,眼中似要迸出火苗,仇恨是相互的,所以哪怕至今为止,薛燃都对他委曲求全,刻意示弱,他也绝对不信薛燃不恨他,毕竟他可是碎其金丹,废其修为,囚其身体,踏其尊严的人!怎么可能不恨!
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早已是剑拔弩张,生生的两端,竟被他们站成了两岸,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人自作自受。
薛燃见顾昭不答,也不再逼问,伸手习惯性地把散落在顾昭前额的碎发别到他耳后,“夜深了,早点睡。”
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在顾昭眼里,这一切的柔情似水都是带刺的,刺得他眼睛疼,只要想起薛燃的好,他就头痛欲裂,疼得他死去活来。
“哼。”顾昭佯装淡定地背过身,“牙尖嘴利,看得朕心烦,滚。”
薛燃了然笑到:“好好好,滚滚滚。”
寝宫的门砰然紧闭,薛燃长长叹了口气,似有踌躇地回头深深望了寝宫一眼,心道:“阿昭眼中的戾气与五年前相比,似乎又褪了许多,快了,再坚持下,那东西虽然不能完全拔出,但至少在我力所能及时,将它克制住。”
翌日,顾昭以为薛燃又会来讨要兵权,没想到人家只字未提,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顾昭封赏,从一名护国大将军到无实职的太宰,明升暗降,有人背地里为薛燃不值,也有人好心奉劝薛燃,如此不受君恩待见,不如早日弃甲归田,何苦在这庙堂之中,高处不胜寒。
转眼半年光景,半年里,顾昭和薛燃心照不宣地不提往事,维持着表面还算平和的宁静。
眼看着寒冬将至,日子一日冷过一日,薛燃不来参加早朝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今日薛燃又没来,顾昭冷着脸退朝,只带了王公公,一同前往薛燃的太宰府。
顾昭推开房门,“薛羡羽,你死了没?”
薛燃起身,脸色苍白如纸,“没死没死,你叫那么大声,死人都给你召回阳间了。”
顾昭道:“没死起来,陪朕下棋。”
薛燃咳嗽了几声,对顾昭总是拒绝不了,“好好好,让我穿个衣服,天寒地冻你真不嫌冷。”
顾昭把嘴一撇,随手将一枚红色的暖玉扔给薛燃,“拿着,热乎的,可以暖身子。”
薛燃答谢,顾昭不耐烦地催促道:“动作快些,耽误了朕的兴致,看朕不治你的罪。”
薛燃捏紧了玉石,暖意从掌心扩展至周身,这哪里是一块普通玉石,分明是岩口火山神的Jing石,冬日里将它戴在身上,好比摘了一颗小太阳。
“谢谢,费心了。”薛燃再次道谢。
顾昭只翻了个白眼,铺开了棋局,“你真要感激朕,一会儿对弈时你让朕三子。”
薛燃道:“哪有你这样的。”
顾昭再次确定:“让不让,不让朕就拿回暖玉,让你寒症发作。”
薛燃护宝似地将石头揣在怀里,“让你三子,我照样虐你。”
“哈?”顾昭挑眉,“尔敢挑衅朕,薛羡羽,你长本事了,是朕许久未教你做人了吗?”
于是两个人从早杀到晚,斗志昂然,王公公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站得是腰酸背痛也不敢吭声,毕竟顾昭许久未如此展颜欢笑,露出那般不服输的孩童心性。
55、番外2陌路
◎陛下啊,你的将军已死了……◎
对于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素来擅察言观色的王公公是琢磨不透,哪怕过去的四年里,作为唯三知道薛燃行踪的人,他不止一次的认为,薛燃该被整死了,可一次又一次,薛燃又奇迹般的被他家那位皇帝陛下从鬼门关拉回来,吊着命,继续忍辱负重地活着。
或许……王公公曾大胆地猜测过,陛下心中真正藏着的人,是薛将军,而非那位柳公子,无奈他人微言轻,他亦要活命。
如今,萦绕在王公公心中的三不解疑惑是越发旺盛。
顾昭走在前头,见王公公步伐沉重,似有心事,问到:“王公公,在想什么?说来给朕听听。”
王公公俯首,答道:“回陛下,老奴在想,薛大人那颗小小的心脏呀,还真有容乃大叻。”
顾昭道:“此话怎讲?”
王公公答道:“回陛下,薛大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陛下一人,薛大人的心又很大,大到能容下江山社稷,可无论是陛下也好,社稷也好,对薛大人来讲都是天,大大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