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样的景况下,还是有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从城门侧角的小洞, 悄悄驶出。
车中人身着一身低调的常服, 但蜀锦的缎子还是遮不住的贵气, 只是任他何种贵气,也无法掩饰主人的焦躁。
马车驶入密林后, 停在一个山洞前, 车中人还不等小厮上前放下马凳, 直接焦急地跳下了车。
而车外, 显然已经有人恭候多时, 他直接上前攥住那人双手,打断了对方正要行的礼数——
“怎么办?”他哆嗦道:“戚大人, 眼下如何是好啊!”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戚同甫行礼的动作被打断,起身正要客套地安慰两句,却被李璞粗暴地打断。
“还如何稍安!如何勿躁!”他一把甩开戚同甫,失控地咆哮,“赈灾的粮食药材眼下都到了莜县了!你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如何藏得住!”
“既藏不住——”戚同甫眼神Yin鸷, 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便不要藏了。”
“什么?”李璞难以置信地皱眉。
“太子殿下与我筹谋多年,难道——”戚同甫唇角笑意散开,“不是就等着今日吗?”
“你……”
根本不理会李璞的震惊,戚同甫打断道:“羽林军接管莜县前,我已经收到风声,令京兆尹手下的人尽数撤退,他们没有这么快查到我身上。”
“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儿吗?”李璞不安道。
的确,就算羽林军不曾见到京兆尹手下的人,莜县总有人见过,最起码,将这件事捅破的那个躲在暗处没被察觉的人就一定知道。
只要调查京兆尹,迟早会查到戚同甫身上,也就等于查到了李璞身上。
“有这点早晚的时间——”戚同甫双眼微眯,“就够了。”
“在他们查到我之前,户部账册中的证据,晟京、莜县甚至汀县的蛛丝马迹,我都会抹得干干净净。”
“你这么做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李璞情绪激动,“李璠会放过你吗,父皇会放过你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能跑去哪儿?”
“跑?我为何要跑?”戚同甫不屑道:“李家江山幅员辽阔,山河秀丽,我喜欢都来不及,为什么要跑?”
“你……”李璞伸出的手都在颤抖。
“太子殿下是怕我牵连你?恰恰相反——”戚同甫躬身作揖,“微臣正是要成就殿下。”
他起身招手,身后便有人捧着一木质锦盒恭敬上前,盒盖掀开,那一抹明黄色即使在月光下也熠熠生辉。
明黄色乃皇家专属,李璞身为太子,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穿过。
可这袍子上纹蟒还是纹龙,却有天渊之别。
而眼前他面前锦盒中的九龙纹绣,暗含《周易》中“九五至尊”之说,这分明是一身——
龙衮。
“你……”李璞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在身后內侍的搀扶下才不至跌倒,“你这是要……”
逼宫。
“李晟万里锦绣河山——”戚同甫还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身子又往下低了低,“不想要吗?”
“陛下。”
一声陛下,李璞只觉两眼一黑。
“今年入夏,晟明帝的身子非但不好,反而更糟了,最近更是三日不朝。”戚同甫乘胜追击道。
“不可能!”在对权位欲望与最后理智人lun的挣扎里,李璞几近狰狞,“你这是要我弑父杀君啊!他日史书千秋工笔,该要如何说我?”
“戚大人……戚大人……”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扒住戚同甫,“就算有错,咱们可以跑,我给你银子,只要你开口,我都筹给你……”
“你跑罢……你跑了……我们都能活……”
“如果……如果……”他眼神扫向锦盒中的龙衮,被那亮眼的明黄晃得双眼泛花,“父皇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独活吗!”戚同甫一把甩开李璞的手,“陛下——”
他旋即又再上前搀扶住李璞,声音一低,“您想想看,晟明帝已经三日不朝,可莜县一案却处理得雷厉风行,这说明什么?”
“这一切,都是四殿下所为。”
“莜县离晟京不远,瘟疫这么大的事儿,晟明帝连风声都不曾透给你,而是直接交由四殿下督办,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突然间的娓娓道来使他的声音既诚恳,又极具蛊惑性。
“就算您能跟所有的一切撇清关系,也不再是李晟王朝的太子了。”
“可这是弑父杀君啊……”李璞涕泪横流,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微臣早已在太医院埋下眼线,晟明帝时日无多,根本熬不到今年入冬;这算是哪门子‘弑父杀君’。”戚同甫甚至上前搂住李璞的双肩,接着蛊惑道:“微臣不是不明白,您想要兄友弟恭的心,可您想过吗?”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