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公子客气,您与言家状元爷的传言,奴家也听说过……”柳娴儿眉眼低垂,谦卑有礼,“若是因为这些让戚小公子与父亲龃龉,生出什么难处……”
以戚同甫与常家的关系和戚景思的身份地位,他若要来常家寻什么人,说什么事,大可高视阔步,正门而入,常家必以好茶相待;而他现在却行踪诡秘躲在后巷,满身狼狈。
就凭柳娴儿在青楼这些年,游走在一众达官贵人之间左右逢源的功夫和七窍玲珑的心思,若是不察觉出点什么异样,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若只是顺道捎句闲话之类的小忙……”她谨慎地客气道:“奴家或许帮得上。”
“你愿意帮我?”戚景思警惕道:“为什么?”
“世上的事儿,哪儿就有那么多为什么。”柳娴儿掩唇莞尔,风情无限,“奴家与戚小公子虽不算熟稔,也总算相识,公子不必紧张,”
“奴家虽出身青楼,自知这辈子没资格跨进世家公子的门槛,各位公子虽捧场,但哪怕如常小公子这般为我一掷千金,也不过当我是个物件儿。”
“心爱的物件儿。”
“就如同费小侯爷喜欢他的雪衣娘或是那件鎏金的南笼,没有任何区别。”
“但ji子也是人。”
“若定要问句为什么——”她微微福身,“就凭戚小公子方才一声‘柳姑娘’,区区举手之便,奴家愿意代劳。”
“你方才说,是常浩轩招你唱曲儿?”戚景思思忖道:“可我要找的是常家大公子。”
“常浩轸?”柳娴儿语气中虽带着些疑问,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惊讶与好奇,只淡淡道:“不难。”
“东城门边儿上,有一老妪卖葡萄佳酿的摊档。”戚景思躬身作揖,“柳姑娘若方便,便帮我知会常家大公子一声,明日亥时,我盼与他于那处一叙。”
“有劳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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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边早已没有什么卖葡萄佳酿的摊档,连贩酒的老妪都已去世多年;戚景思会这么说,无非是从之前常浩轸和林煜的对谈中,偶然听见些当年晟京双贤的年少趣闻。
他并无法查实柳娴儿心中所向何人,又或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这背后牵连甚广,就算柳娴儿真的只是一时热心,他也不该拉了无辜之人下水。
为了让常浩轩相信赴约,他只能这样隐晦的借用了林煜的名头。
事实证明,此法的确奏效。
他早早藏在城门边的乞丐堆里,亥时未至,常家的马车便缓缓驶来;瞧见马车的身影后,他悄悄躲到了远处的树后。
先一步赶到的是常府的小厮,他们看似清扫街面,实则是遣散了围观的人群和露宿的乞丐,紧接着将东城门边一圈戒严起来。
常浩轸未寻得故人,在门边默立片刻,等到亥时已过,才缓缓开口——
“我带来的都是身边亲信,故人若要一叙,大可放心现身。”
戚景思眼神巡觑一圈,思忖片刻后才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常浩轸将人盯着瞧了半晌才将来人认出,狐疑道:“是你?”
“那ji子私下来同我说是你寻我,我还以为是光霁使的什么障眼法,倒没成想是真的。”
戚景思远远欠身,“见过常大公子。”
两人保持着一个礼貌又略显疏离的距离,遥遥致礼,算是打过了照面。
“光霁他人呢?”常浩珍盯着满身狼狈的戚景思,眉头蹙得很深,“他那样爱重你,怎肯在这样的时局里放你独自入京?”
“小叔叔——”戚景思垂眸,稳了稳颤抖的声线,轻声道:“去了。”
阒夜寂寥,常浩轸背过身去,负手长身而立,良久,才对月长叹一句——
“这人间,终究是辜负了一袭青衫。”
身后之人也是长久无言,他慨叹良久后才回神,林煜离开,这世上最难过的人,只怕还要数他身后的少年。
他回过身来上前两步,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方才客套的距离。
“世人皆道光霁公子乃文曲星下凡——”他轻拍戚景思颤抖的双肩安慰道:“人间谪仙,只不过重返天庭罢了。”
“还望戚小公子可以节哀。”
现在不是戚景思可以沉湎伤痛的时候,他颔首回礼,开门见山道:“莜县秘辛,常大公子可有耳闻?”
“莜县?”常浩轸既惊且疑。
常家与戚同甫同为太子效力,最近在莜县有动作他不可能全然不知;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戚同甫行事又一向缜密细致,他不愿透露,常浩轸便也并不知晓莜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不能。”戚景思欠身致歉,摸出了那封被言斐捏皱的信笺,双手奉上,“这是小叔叔生前留下的,希望常大公子可以代为转交予四殿下。”
“光霁?”常浩轸接过信笺的手略微颤抖,在认出信封上的字迹确为林煜亲笔后,苦笑连连,“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