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考完试后物理老师都会找我谈话，他一遍遍地苦口婆心地教导我，我从来没有开口告诉过他我每次看到试卷上的公式、题目都会想起一个死在我心里的少年。
伤口不会随着时间愈合，它只会慢慢溃烂，后来的每一步路都带着它的痕迹，最后溺死在回忆里，只是不知道的人会自作聪明，以为受伤的人懂得了迷途知返。
*
又是一次月考成绩出来，谭宇航兴冲冲地拿着成绩单冲进了教室，跑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说：
“这次你居然进了班上前十！”
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分数，懊恼地拍了我一下，指着物理成绩那一栏说：
“你要是物理……”
他把手收了回去，勾了勾我的肩膀，把刚才惊慌的表情收了回去，说：
“你这家伙也太厉害了！”
随后把成绩单扔给了别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逗我。
“走吧，下课了，咱们去外面吃串串。”
我笑着捶了捶他的背，说：
“你请客。”
他把我的书包从椅子上一拽，扔在了我怀里，笑着说：
“你他妈哪次不是我请的？”
跟着人群挤着走出了校门，那家烧烤店还是和以前一样挤满了人，队伍直接排到了另一家店的门口，散着的香气把几乎方圆十里的人都勾了过来。
谭宇航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嘟囔了一句：
“人有点多啊。”
“要不咱们去那家店吃小龙虾吧？”
他兴奋地指了指那边的店，上面的招牌由于上次的台风已经被吹得几乎是半吊在上面，江边还是有很多人坐着，一边喝啤酒一边吃着虾。
我恍惚间在那一桌看到了许嘉树和我的身影，他掐了掐我的脸，说：
“吃虾啊。”
“唐默？唐默！”
一只手在我面前挥舞了两下，我把视线从那处收回，看着他。
“你要是不想吃虾，那我去排队吧，你再去小卖部买两瓶饮料，怎么样？”
我呼了一口气，说：
“没事啊，小龙虾和啤酒才是最配的，不吃不是真男人。”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再外面找了位置坐下，谭宇航去里面点餐。
江边的湖水黑咕哝东，映衬着对面高楼大厦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水面很静，偶尔有一点微风吹过来才会掀起波澜。
只是周围的栏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摧残，铁杆直接向外弯了出去，往常能到我腰的位置，现在看来两小腿肚都到不了。
对面有两个男人对坐着，似乎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发出了感慨：
“你说这也真是的，栏杆都烂成这样了，还不找人来修修，这要是有人一不小心滑了一下，还不得掉进去。”
“那这还真被你说准了，上次就有个学生滑了进去，当时天气热，没几人出门，抢救人员感到的时候，人都没气了。”
男人啧了啧舌，又夹了一只小龙虾放进了嘴里，哼哧哼哧地嚼动着。
“唐默，我点了超辣的，绝对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男人。”
谭宇航端着两盘小龙虾放在了桌上，把袖子挽了上去，炫耀着他的肌rou，顺便毫不费力地开了两罐啤酒，递了一瓶给我，说着：
“来！干杯！”
我看着瓶子里冒着咕嘟气泡的啤酒，滚了滚喉结，端了起来，和他碰了杯，干了一口。
辛辣苦涩的味道灌入咽喉，我立刻咳嗽了两声。
“你不太行啊，吃龙虾吧。”
我没法反驳他的话，只好开始戴上手套吃龙虾，一只龙虾刚下了嘴，我就被辣的拿着旁边的啤酒一口全部灌了下去。
谭宇航看见我的反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
“我以为你说要比谁是真男人，所以点了最辣的。”
我不想再搭理他，把龙虾从汤汁里拿出来放在了另外一个盘子里，尽量把上面的辣椒都弄到一边。
“要不你别吃了，我去买帮你买点别的。要是阿姨知道我又带你出来乱吃东西，肯定得打我了。”
他把我手上的龙虾夺了过去，全部倒进了自己的盘子里，脱了手套，问我：
“你想吃什么？”
我朝着那边看了看，对面街道有一个老人家正在推着小推车卖卤味藕片。
“我想吃藕片和鸭锁骨。”
“行，你在这等着吧，爸爸去帮你买。”
他起身走了过去，开始站在那边排队，还装帅似的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我被呛得厉害，也起了身，走到江边，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喂！小朋友，不要去那边玩。”
有人在我身后呼喊，我低头一看，有两个小孩正在我的旁边玩游戏。
“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