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
闹了这么一场,李云虚得眼前一黑,又成了病秧子。倒是白公子在外头淋了半天雨,居然还Jing神得很。
蕙萍让人去请秦大夫,得知秦大夫昨日刚出远门,至今还没回来。
李云烧得头昏脑涨,让白公子搂在怀里抱得死紧。幸亏白公子还没傻透,晓得把两人的shi衣裳扒掉,抱着李云窝在被窝里不撒手,瞧见陌生的大夫过来就Yin桀地笑,吓得对方提着药箱子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谁不知白家少爷是个疯子。这年头不怕人疯,就怕发疯作狂的人会武功。一不小心断手折腿还是小事,小命不保才要紧呐!
白夫人经过这遭对李云意见大得很,本想借机将人敲打敲打的,偏偏白公子又犯病,一时间油盐不进。李云烧得厉害,真怕人烧着烧着没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没一个有能耐靠上去给李云把个脉,当真废物。蕙萍只得煮好姜汤送过去,可是便连伺汤喂药白公子都不假他人手,自个亲力亲为。
李云烧得糊里糊涂的,稍睁开眼见有人影在跟前晃来晃去,然后便是一嘴热汤下肚,肚子一下子滚烫烫的,人才勉强暖和起来。他缩缩肩,往白公子身上靠拢,抬手把人拦腰抱住,不知嘟哝着什么,闭上眼就睡过去。
白公子拉开他一只手,十指相扣,丹田一热,慢慢地将热度透过掌心传过去。两人枕着在一块,他的鼻息吹动李云额际的发丝,惹得李云皱皱鼻子。
一串闷笑,白公子弓着身将人纳入怀里,也睡过去了。
一梦回到几年前的师门,师兄弟们习武的声响颇大,从蜿蜒的小路到一所竹门前,才慢慢消散去。门前站着的女人已经四十好几,长相普通,倒是高高瘦瘦。
听她与屋内有人谈笑风生,聊到徒儿身上,她便冷下脸了。
对方说:你那徒儿筋骨虽好,可惜心智欠缺,终究难成大器;你还不如听师兄的话,眼看师门就要广纳门徒,你再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孩子,也收到门下去。
她冷笑,略带嘲讽道:这话说得酸不酸。你那些徒弟,筋骨再好,心思太多,哪一个定力比得上我徒儿?更别说那几个人心不足的,有十分心智又如何,隔着肚皮好坏不知,还不如我徒儿简简单单。
对方大笑:你徒儿简简单单?肚子里头一汪坏水!
她哼声,回头朝他招招手,他脚下一动就来到她跟前来。女人摸摸他的头,嘚嘚瑟瑟地朝里头说:动一汪坏水又如何,人人都有歪肠子,我徒儿怎么能吃亏!
在对方嚷嚷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时候,女人朝他说:我徒儿也好好去看,有人歪肠子想着害你,有人却想着你好。这世上,不稀罕你的何止万千,再讨好也讨好不过来;难得稀罕你的,由始至终,也是想着你的好。可别看错了,省得我徒儿吃亏。
儿
半夜里蕙萍给白夫人带话,说李云热退了。
当时油灯添了第三次灯油,照得整个房间澄黄澄黄的。白夫人没有更衣入睡,一直坐在罗汉床上。她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小的平安锁,神情肃穆,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
只是外头黑漆漆一片,也就雨声响亮,滴滴敲在心窝里头。
蕙萍是白夫人的陪嫁丫鬟,年幼时随嫁到白府,也知道白夫人的不容易。她早早吩咐人热了粥,端了一碗过来。
白夫人却没胃口,径自沉思良久,忽地抬头看着蕙萍,问:“留那孩子在我儿身边,到底是好是不好?”
蕙萍不知白夫人的心思,到底好不好也不能凭她一张嘴说了算。可想想李云那孩子年岁还小,这般遭罪也确实可惜,便试探道:“夫人若觉得不合适,打发打发就是。”
白夫人又摸索一番平安锁,说:“可惜了、罗笙那丫头我倒是瞧得上——人比他机灵,会来事,偏生就不肯安分。
“我儿呀、活脱就是他爹的模样,事事不能让人省心。若不是他爹去得早,我母子何苦弄到这份上、我儿又何用遭罪。”说起亡夫,白夫人不禁眼一红,“罢了罢了。”想想又说:“你仔细一下那孩子,可不能再有下回了。”
蕙萍诺诺应声,见白夫人起身,赶紧伺候着更衣。
白夫人躺在床上,油灯一灭,满眼都是灰蒙蒙的黑影。刚入睡一会,梦里扑朔迷离,一环扣一环,好似无数只手掌蹿出来死死拉住她,将她拉进无数人脸盘旋的漩涡之中。
在那些人脸之后,是年仅四岁的儿子找娘的哭喊声。她瞪大眼,双脚被金银铸成的锥子钉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她嚷着儿呀、我的儿呀。
儿子的哭喊越发刺耳,直到她伸手拔掉锥子想去抱回儿子,却发现前路茫茫,四方八面都是儿子的哭声和走远的影子。好容易拉住个人影,抬眼却见亡夫临终前憔悴模样。
他问:林绯、我白家的儿子呢!
她大叫着要甩开他的手,但见两人的手生了根缠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白夫人只好哭嚷:你怎么能怪我!怎么能怪我!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