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没有开灯,三哥轻轻推门进去又轻轻掩上,眼前倏忽一亮便旋即暗了
下来。灶伙间里亮着灯,烟雾缭绕看上去青魆魆的。听到有响动,里面探出一个
番瓜样的脑袋和半个粗短的身子,是李木匠的儿子,眯着眼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
三哥父子两,很不客气地问道:「谁?找谁?」
「我找你爹。」三哥应道。李木匠认得三哥,也听出了是三哥的声音,在里
面瓮声瓮气地说道:「让他进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灶伙间因为塞着好几个人以及地上散乱着的柴禾、打碎的几
只碗,而显得有些拥挤和杂乱。李木匠坐在屋中间的一张条凳上,同样是番瓜样
的脑袋和粗短的身子,黑着个脸正呼哧呼哧在喘粗气,看也不看三哥一眼,只管
咝咝地大口抽着烟,拿烟的手抖得厉害。李木匠身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三哥认
得,是双塘沟子的村治保主任,正抽着烟一会瞧瞧他一会瞅瞅你,神情与屋里压
抑而紧张的气氛似乎有些不般配,见着三哥进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灶膛旁柴禾堆处则呈现出极其滑稽尴尬的景象。二哥和李家婆娘一个瘫坐在
地,一个如鸵鸟似的蹲缩着。二哥抱着头脸几乎抵掖在裆下,裤带也没系上,后
面很狼狈地露出了半个腚。李家婆娘侧身半趴在柴禾堆根旁,头埋在胳肢窝里,
裤带掉落在脚边,裤子歪扭着但总算都遮严实了,头发上衣裤上沾满尘土和柴禾
屑子,像一堆抽了骨头架子的rou在抽抽嗒嗒着。
「老李,你瞧这事整的,真……真对不住啦!」三哥紧步上前一边派着烟,
一边哈着腰满脸堆起诚恳与歉意。
李木匠父子两没有伸手去接三哥的烟,治保主任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没等李
木匠开口就说道:「老李啊,人老三来了,你有啥想法就尽管说吧!」
李木匠这才支起眼皮瞅了三哥一眼,旋即又耷拉了下来,闷声闷气地说道:
「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那是,那是。」三哥继续哈着腰,仔细观察着李木匠的每一个反应,「你
给个话,咱该咋办就咋办!」
门外看热闹人的嘈杂声似乎有些大了起来。还有什么能比围观一桩男女jian情
更让人亢奋的呢?但门里面的平静,显然使得门外的这些人感到奇怪,甚至有些
不耐烦起来。
李木匠已经开出了条件,要么给两万块把人带走,要么就将老二送派出所去。
这条件让治保主任吃了一惊,两万块,一户庄稼户不吃不喝四、五年也攒不出这
么多啊。三哥当然不能接受,耐心地与对方讨价还价,但李木匠就像吃了秤砣的
王八,死活不肯松口。
「要不这样吧,先让我家老二回去,这事咱们慢慢商量。」三哥变着法想打
破眼前的僵局,「大家都杵在这儿,也不好看啊!」
「不行,不能让他走!」李木匠像遭了蜂蜇,一下从凳子上蹦起,直着脖子
叫道,「脸都丢了,还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主任,你看这事。」三哥说。治保主任感到有些为难,虽说平时对李木匠
这一家子也不怎么待见,但毕竟是一个村的,自己总不能帮着外人说话吧。三哥
见一时难以收场,一下直起腰提高了声音说道:「这种caobi弄屌的事,一个巴掌
拍不响,大家就上派出所去,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
三哥这一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大感意外,李木匠顿时大张着眼窝涨红了脸。就
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叫骂声:「狗日的,谁家欺负我哥了?」门咣的一声被
撞开,进来了两个怒气冲冲的汉子。是李木匠的两个堂弟。
李木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兄弟啊,你哥我都
没脸活啦!人家都来上房揭瓦了啊!」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走在前头的汉子猛地朝三哥扑了过去,但大傻敏捷地窜
到三哥身边,那汉子就像撞到了一座山似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傻就在他的
背上狠劲一按,那汉子扑通摔了个嘴啃泥。大傻跨过脚下的汉子,瞪着眼迎上另
一个汉子挥过来的拳头,双手用力一推,另一个汉子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
上。
李木匠父子两见此情形也都蹦了起来,三哥和治保主任赶忙一人拦住一个。
李木匠的两个堂弟从地上爬起,都红了眼,一前一后又要朝大傻撞去。大傻忽然
从怀里抽出那把菜刀,晃动着,拧起眉头闷闷地吼了声:「来……」
门外的人此刻已涌进来了许多,但没人上前为一个村的李木匠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