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家的「家庭会议」还在继续。屋外赶早的人家房顶上已悄然竖起清水样
的炊烟,对于这个村子里的许多人家来说,没有再比捣鼓好一日三顿更要紧更正
经的事了。
「翠儿,你明天就跟我上县城住谈姨家去,到腊月二十八那天再接你回来,
给你们风风光光地办喜事。人家要是问起啥的来,你就说谈姨是你家小姨,知道
不?」三哥像哄小孩似的对翠儿说道。
大傻身子一挺,脖子立马直了,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爹。小翠也睁大了眼,
脸上有些泛红,半晌才嗫嚅道:「叔,为……为啥呀?」
二嫂笑了起来:「呵呵,这丫头,咋还叫叔啊!」被二嫂这么一说,翠儿的
脸更红了,憋了一会儿很小声地叫了一声「爹」。谈永梅摸了摸翠儿的头说这孩
子还真乖巧啊。
三哥望着大傻和翠儿的模样也忍不住想乐,对翠儿说道:「这是咱这地儿的
规矩,要到正日那天才能接你过门哦,你们小两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哥
说话的语气虽然和缓,但神情却是不由分说的。
大傻和翠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话也只能搁肚子里了。大傻打小就信爹,
在他眼里,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
三哥见事儿都说定了,便转过头招呼谈永梅留下来吃晚饭,谈永梅说不了,
现在正好可以赶上去县城的最后一趟车,回家还得收拾收拾给翠儿去住。三哥招
呼谈永梅时,二嫂的脸上不经意地倏忽闪过一丝不悦。三哥也不再挽留,要大傻
和翠儿把谈姨送到车站。
「三哥,不好啦,你……你家老二出事啦,他……」屋子里的人还没来得及
抬起屁股,门外就传来火急火燎的喊声。是同村的一个汉子,他气喘吁吁地跑进
来,一见二嫂也在,就把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三哥腾地站起身来,问道:「我家老二咋啦?快说!」那汉子看着二嫂,支
支吾吾。二嫂顿时紧张起来,也催问道。三哥扔过去一根烟,示意他尽管说。
「老二和双塘沟子李木匠的婆娘在那个啥,被李木匠爷儿俩给堵在家里了,
我正好去那办事撞见了,就赶紧过来给报个信!」汉子的话让屋子里的人大惊失
色,二嫂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三哥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我们爷儿俩现在就赶过去,大嫂、二嫂你们
就别去了。那个李木匠一家子平时在村里鬼Jing鬼Jing的,没啥人缘,村里的人不会
帮着他们对二哥咋样的。」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个挨千刀的丢人丢成啥样了!」二嫂
咬着牙说道。谈永梅见眼前出了这种事,赶紧告辞走了。
三哥见二嫂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他从案几抽屉里拿出两包烟给那汉
子,关照他不要出去声张。大傻趁屋里人说话的当口,悄无声息地到灶伙间拿了
把菜刀藏在棉袄里。那汉子拿了烟答应着正转身要走,三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来,
叫住了他:「麻烦你帮我喊一声老李支书,我听说他和李木匠家是老亲。」
当屋子里的人除了翠儿外都出了门,谁都没有留意到远处一台拖拉机前站着
一个神情诡异的人,正觊觎着这间屋子。这人就是赵贵林。三哥做梦都不可能想
到,这个赵贵林的出现,会让他的整个家庭最终陷入倾覆的漩涡……
自从那天瞧见翠儿之后,赵贵林就被这个妮子扑棱着的长睫毛和微醺样的粉
粉的笑靥给震惊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在这个被他所鄙视的村子里会有如此娇艳
的一个丫头。连着几夜,赵贵林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烙烧饼,脑子里臆想着翠儿
的身子,手指头则鬼使神差般地干起不可告人的勾当。
赵贵林在江对面的大城市也有两年了,每次回来还时不时地出溜几句半生不
熟的大城市的语言,以显示自己与这个村子值得炫耀的距离,并且对于人们说的
许多村子里的事,总爱用嘴角微微的上撇以及鼻孔里哼哼的声音,来表示某种不
屑与漠然,但村子里很少有人会知道,这种不屑与漠然是赵贵林在江对面的那个
大城市里每天都要面对和承受着的。
赵贵林也是二十来岁的汉子了,整日从眼前川流而过的或细皮嫩rou或趾高气
扬或妖里怪气的城里女人,常常使他的身体里涌出杂乱的冲动。可他很清楚,自
己的收入除了添置些在外观上尽可能接近于城里人的行头外,是无法吸引打动城
里的女人跟他上床的。他不是没有大胆地尝试过,但在遭遇了多次的不屑与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