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人被送回寝殿后,不出半日便招了风寒,太医本以为是无大碍的,结果还未到傍晚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皇后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脱了金指甲在剥刚上供的南糖橘,摆放在Jing致的碟里倒也引人食欲。她接过蓉意的绢子,把手上的汁ye抹去,道,“也难为她了。”
“那只能怪她命不好。”蓉意言道,帮皇后戴上金护甲。
皇后比景帝少两岁,丹凤眼朱红唇,她容貌明亮艳丽,在整个六宫里她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但如今也有了两份疲态。她拿起一个剥好的橘子,“这宫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不知道贤妃有什么法子!让皇上这般对他着迷!”蓉意恨恨地道。
“皇上喜欢他就够了。”皇后笑了一声,她的性子倒不似她长的那般张扬,放慢了声音,“哪像宫里的其他人,不过都是个图新鲜的玩意罢了。”
“娘娘胡说什么。”蓉意握住皇后的手,“娘娘的好,皇上迟早会知道的!”
“罢了。”皇后摇摇头,“去看看嘉贵人吧。”
起了驾,太监们稳稳地抬着皇后。一路上倒也遇着了不少嫔妃,不过独独没有贤妃。
也是,他一向都不想和这宫里的其他人搭上一星半点的关系。皇后想道。
皇后到了嘉贵人那里才知道多严重,本以为是谣言误传,不想嘉贵人的确病的厉害,小小的脸露在被子外,烧地通红,嘴里还不停呢喃着什么,手紧紧拽着丫鬟的手不肯放,太医已经灌了好几碗药下去,却不像还是没有成效。
“王太医,”皇后动了几分怒,道,“怎么小小风寒都能如此严重!”
王太医连忙告罪,“娘娘,不是微臣不肯全力医治,实在是治不了贵人啊!”
皇后皱着眉,“何以如此严重?”
“这贵人的病是惊惧攻心,心火太旺,加之有求死之志才病得如此严重啊!微臣开的药方子只能缓解贵人的风寒,却也解不了贵人的心疾啊!”
看着颤颤巍巍告罪的太医,皇后心知这其中的古怪,无奈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皇后看着床榻上的嘉贵人,昨日见时还如那四月的花朵,今日却已经要凋零了。她走到嘉贵人床边,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
她俯身帮嘉贵人捂了捂被子,“保重。”
从嘉贵人房里出来,皇后面容冷凝地如同冬日的积雪。这些年里,宫里一直在不间断地死人。那些美艳的,温婉的,和她作对的,不和她作对的,从贵妃到常在,大半都死了。可是她一直没死,连病都鲜少有得。
或许是因为她不受宠吧。这样的日子,又有些什么意思。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嘉贵人的寝殿,无端地生出了一种念头。
皇后本以为那念头只是自己起的恶念,却不想在夜深人情之时越发滋生起来,闹得她几近无眠。连着几日也有些恍惚。
嘉贵人还是那副样子,太医都呆了好几天了,眼瞧着都要咽气了,偏生不知怎地又一点点好起来。
只是皇上一眼也没去瞧过她。或许帝王的心,就如同朝露一般,不过晌午便消失殆尽了。
皇后让宫里几个得力的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晓原来嘉贵人病的前一夜竟被召到了贤妃宫里去。虽说贤妃是皇帝的妃子,到底还是个男人,皇后觉得心里沉甸甸喘不上气。她不知晓嘉贵人是经历了什么才大病一场,她不敢猜也不敢想。她唯恐自己猜到了一星半点的真相,变会让她惶恐地没办法自欺欺人。
“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恍惚?”
自从皇后那日去看望过嘉贵人,平日便有些不对劲,也只有贴身的蓉意才能瞧出来。蓉意伺候着皇后准备睡下了,瞧见皇后那番不安的样子,却忍不住问道。
“蓉意,我近日总在想,与其这般活着,”皇后拽着蓉意的手攥得紧紧地,两缕头发散在她的脸颊旁,显出她艳丽的美貌下的几分脆弱,但是她的语气却坚定地像利器,“不如争一把。”
“娘娘终于想通了?”蓉意问道,面容露出了七分欣喜三分惊讶,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眉眼间都有些快意。
皇后见到蓉意的笑容,也露出笑容,但有几分苦涩地滋味,“是啊,想通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落个结果,是生是死是输是赢,也算个下场。”
“娘娘,”蓉意觉察到皇后有些悲凉地意味,连忙说道,“您胡说些什么?您本就是这一宫之主,这里的东西都该是您的。现在您只是夺回您自己的东西罢了!”
皇后心里叹道,这些话都是用来哄人的,这个宫里,皇帝的喜欢才胜过了一切。她自己像一株漂浮的浮萍,在这里是无端的飘着打发日子而已。嘉贵人的病更增添了她几分不安,她只是觉着皇帝或许再也不是她初时见到那个盈盈笑意的皇子锡琰。
但是皇后并未将这些话脱口。她知道这只会搅得蓉意同她一起心慌。她不忍心,也存了两分不想再听无谓的安慰话语的念头。
大抵这宫里每个人,都要踏上这样的路。杀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