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伢接替了井靖的职务,不怎么知情的学生们接连担忧地过来寻问井靖的情况,办公室的门快被敲出窟窿了。
廿一如梦惊醒,眼珠动了动,看到了面前的人,肩膀颤抖,哭声终于泄了出来。
须臾,他止住哽咽,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厚厚的纸递给席冶。
廿一一言不发地发着呆,只有眼泪静默地一串连一串往下滚。手指紧紧搅着那只破旧的玩偶的衣服,快要把布撕裂开来。
席冶打开来,皱着眉研究上面弯弯曲曲的线和标记。
时间不早了,席冶去找廿一,发现医务室没有人,办公室和宿舍各处都没有,于是进到密道里。
“不会的,只是地道封起来了,也许他们只是换个地方住。”席冶把廿一抱起来,他坐在秋千上,面对面地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拍:“一定能找到的。”
“这是密道的地图。”廿一时至今日才明白西狞消失的这些日子是去做了什么:“他还为我准备了那些。”
“他真的不要我了,让我走。”眼泪扑簌簌再次落下。
侯淘也真正体验了一把心酸焦灼的滋味,看着调查队消失的车尾,在漫天飞沙中脸色阴沉似霾。
说实话他并不担心被带走,反正家里背景殷实,旁人不会把他怎么样,不然他也不可能有机会学医,还有胆量单独离家出走四处晃荡。
只可惜了那个为他几乎减掉三十斤肉的人。让别人错付了真心。
井靖歉意地冲侯淘的方向扬了扬嘴角,笑容里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喂,别担心,我只是回家而已。不用等我了。”
天渐渐黑下来,席冶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件事无法再回避,他是去是留必须尽快决断,否则会给川戍和南格平添风险。
席冶从暗中闪身出来,强行拐着侯淘的肩膀,将人带了回去。
说实话,席冶其实并没有把握廿一会追随他离开……
“我会带廿一走。”席冶把图纸和地图收起来,干净利索地穿戴上各种装备:“这次送目标出境,最后一道防线除了交火别无他法,所以下次出入境一定更困难。第一次撤退我会带南格和廿一一起走,以他们的生命为第一要义,责任我一个人担;你负责部署第二次集体撤退,咱们的人各个都是精锐,生还概率并不会低,我要一个不落地见到他们回去。”
似乎料到了自家儿子手无缚鸡之力,西狞设法弄到了一辆平板车,不然以廿一的小身板是绝对带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侯淘摩挲着掉色的搪瓷杯,须臾才抬起头,眼角笑出了些岁月的痕迹:“好,等我带大家去找你。”
席冶脑海里灵光一闪,重新审视这份匆忙画出的地图:没有比例尺,没有标记,只有潦草的线和看不懂的符号。尽管如此,他依旧惊讶地发现这地道似乎竟能够穿过半个山脉,直接到达O国的那侧,一时被这份沉甸甸的惊喜砸得有些出神。
廿一只摇头却不说话。他用力抓着席冶背后的衣服,无声地痉挛着,把脸埋进坚硬的胸膛里,用力汲取着他所能感受到的温暖。
原本通畅的出口已经被泄洪般的泥沙土石所掩埋,堵了个严严实实。向上的通道已经完全消失,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诉说着施工者的决心和意志。
席冶边走边小声叫廿一的名字,当他走到西狞家的地道口前,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席冶冷静下来,亲亲廿一哭
他在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扶额发愁,一转身,终于在那条岔路发现了拽着玩偶坐在秋千上的人。
席冶反思,他们整个行动队错在与西四青建立了太深的羁绊,将每个队员生生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集体撤退不是,于良心不安;留下也不是,毕竟每个人在O国都有着原本生活和家庭。
密道森冷阴凉,潮湿发霉的苔藓遍布各处,一不留神就让人滑个踉跄。
席冶粗略估计了一下,那几乎够一个人生活一个月的了。
最近omega的堕胎需求不知为何直线上涨,他动作太频繁,风险不可能不高。
“他们不要我了。”廿一轻轻地讲,仿佛声音足够小,这个事实就不会变得那么绝对。
兰被带走的一刻,井靖就预料到了这天的到来。
手指之处,堆放着满满的水和干粮,以及一床轻薄的被子。
他观察到土堆边缘处有新鲜挖动的痕迹,四周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于是神色一凛,立刻向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席冶察觉廿一隐隐有窒息的迹象,立即掐住他的下颌把嘴掰开,用力拍着他的脊背。
廿一总是哭得很安静,不吵不闹,像个不会动的玩偶,但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着流不尽的悲伤。
他来到廿一面前蹲下,看着他空荡荡的眼神,伸手把那脸上满是灰和泪混在一起的泥泞痕迹擦去:“别哭,我帮你找他们。”
这越看越像……
他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手里的包裹,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洗到褪色的花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