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拧,调转车头的同时故作轻松开口:“害,别哭啊,你下次肯定能再往前冲50名,不,100名,到时候你再来坐我的车,我免费送你回家怎么样?”
“那我也在这下吧,前面不好停。”
“哎呀,舒岑你就别难过了,不就是月考年级排名掉了30嘛,下一次再冲回去不就完了。”
他赶紧跟个猴儿似的开始搜刮,搜刮了半天才找出一包用得差不多了的抽纸递过去:“别哭了,成绩有什么的。”
文星阑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那倒也是……”
他把车速一慢再慢,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眸光因为想起脑海中的人而变得无比温柔
他准备打长期战争策略当然也不准备绕这一时的远路,只是今晚似乎是天公作美,舒岑家附近那条路上出了点小车祸,堵得老长一条,文星阑看着心花儿不合时宜地怒放了一把:“这边好像进不去,我绕一段行吗?”
文星阑听她声音不对,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少女的脸庞上多了两道新的泪痕。
不知为何,他明明在女孩间无往不利,可却总是在舒岑这屡屡碰壁,笨拙得就像个小学生。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舒岑一说起来眼泪又掉得更厉害了:“司机师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就是,你在家里变得像个外人一样……你妈妈有了别的孩子,她把她的爱更多的给了那个孩子……”
阮小北的脸一下蹦进文星阑的脑海,他一下想起在这个时间点阮小北应该才两三岁,正是需要照顾的年纪。
只是他没有想过,其实舒岑也曾经迷茫和委屈过,在母爱被弟弟分走的时候。
“你别哭了,我跟你说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的感受。”
“……”
舒岑也不是想要什么结果,也不是真的讨厌阮小北,只是好多次好多次看着继父和母亲他们才像是一家人,触景伤情,越隐忍就越压抑。
其实文星阑挺怕舒岑说想下车自己走回去的,可后座只是一阵沉默后,便传来了女孩子闷闷的声音:“麻烦您了。”
“多便宜啊?”
“一人一块钱,行不行,公交车不过如此,你们四个都上来,正好坐得下!”
后座的两个女孩转眼下了车,文星阑一边祈祷舒岑必须得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就听另一个女孩让他停车。
“其实我知道我妈还是很爱我的,我看得出来,但是……但是……我每次回到家我都感觉我好像变成了外人……”
“其实……其实也不全是考试的事儿……”
几个女孩自然地在后座聊起了天,文星阑捕捉到关键字之后立刻竖起耳朵开始听。
后座的少女就像是在被发现哭泣的同时也失去了隐忍的能力,吸鼻子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让文星阑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四年前的女高中生警惕心都这么强吗?文星阑也不知道到底是应该为舒岑有这样替她着想的朋友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总之先忙不迭应下,然后目送那姑娘走出好几米才把车驶离原地。
少女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是刚哭过,文星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趁着红灯往后瞥了一眼,只勉勉强强看见她发红的双眼。
“一人一块钱?”舒岑身边的女孩又似乎有些狐疑:“你这也太便宜了点吧,还想不想挣钱了。”
“啊,麻烦您在这边靠边,我在这下车。”
“那是你被人欺负了吗?”文星阑一听舒岑这开场白就不淡定了,“是谁?我可以帮你——”
“我们就四个人,一人凑两块五给你十块钱吧,我们家离这也都不远。”
都碎了一地。
他乐不可支地停了车,然后就听舒岑身边的女孩开口:“师傅,你的车牌号我已经记下来了,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还好舒岑身边的女孩似乎急着回家有点心动,接了一茬,让文星阑总算找到了台阶下。
她一边说一边哭腔已经按捺不住,文星阑听得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就这么把车停下绕到车后座去抱抱她。
“……我这不是第一天出来干不知道行情嘛。”文星阑看这女孩精明的眼神,又不敢多往舒岑身上瞟,窘迫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那你们说多少合适?”
“就是嘛,本来成绩就经常有浮动的呀。”
“就是,你看这个大哥开黑车不也一样活得挺好。”舒岑身边的女孩立刻接茬。
“我知道……我其实不是因为老师说我才哭的……”
“行!”
文星阑哪儿管远不远的事儿,反正拉上了就是第一步的成功。他兴高采烈地给四个女孩打开车门,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样近一步接近舒岑。
车后座的黑暗与前座素未谋面的人营造出了一个更容易让人开口说出心里话的环境,好像心里的负面情绪可以无所顾忌地倾倒在这里,等到开门下车的时候就像是卸完了货一样可以再次轻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