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背轰然撞在了铁壁上。
已经退无可退。
剑锋乘势横削!
解雪时既然动了杀意,又哪里会手下容情?只听裂帛声一响,剑锋斜切入皮rou间,又浑不受力地滑了出来,抖落了一串红珊瑚般的血珠。
袁鞘青一身近身功夫悍然无匹,竟是脚下斜错,身影一晃,仿佛一片沾衣摇荡的影子,生生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剑。
他不进反退,糅身迎向了解雪时握剑的手腕。
他面颊上被割出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正淋淋漓漓地淌着血,直如恶鬼浴血一般,那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珠,却死死攫住了解雪时。
三根手指,已经闪电般截到了解雪时身后,直指厥Yin、肾俞、风门三xue,抵着那条玉柱般的脊柱,劲力一吐。
却鬼使神差地,转而擒住了解雪时的腰身。
解雪时长身玉立,身形清举,腰身却仿佛一手可揽,将将被他拢在肘臂之间。
隔着薄薄一层亵衣,对方沉静的心跳声,如铜盘垂露般,历历可数。
哪怕剑气已经直贯背心,他依然在肌肤相贴的一瞬间,心中激荡。
当真是……
做鬼也风流!
正此千钧一发之时,铜壁后竟然传来了一阵惨烈的踢踏声,间有金铁震荡,似乎是钉在墙上的刑具被一股巨力拉扯得哐当作响。
那是隔壁囚室的人犯,在镣铐中濒死挣扎。
他三日前被罚了个寒水刑,手足倒缚,剥光了浑身的衣裳,倒吊在小窗里,Yin惨惨的月光一照,遍体如敷冷水银一般,本已经不闻气息了。
这时候却疯疯癫癫地嚎叫着,喉咙几乎渗出血来。
“是天狗吞月……月蚀了!”
第34章
廿二日,月食,Yin翳斜出,一刻之内,蚕食殆尽。
月翳边缘如刀削,裁出一圈微不可见的银光,仿佛一扇斜拉的黑云母屏风。
月食从旁始,丞相失令之象也。
解雪时不过入狱数日,不料便招致了这般异象!
有襄一朝,载诸历法的月蚀一掌可数,其间血污淋漓,浸润史册,令人一翻便骇然色变。
上一次月食,尚在三十年前,不多时便爆出了外戚勾结宫娥,缢杀皇子的丑事,又有十八路诸侯奇袭武冲关,恶战竟夕,血流漂杵。这一场祸乱,险些断送了大襄基业。武冲关一带,至今能从野兽腹中剖出指甲和毛发,足见流毒之深远。
因此月蚀一出,几乎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赵株正在飞霜殿中小睡,忽闻得羯鼓声揭天而起,声震王庭,几乎如巨chao排浪般涌到殿外,当下里惊坐起身,额上冷汗涔涔。
殿里点了宫灯,隔着层层罗帐纱幔来看,依然颇觉昏暗,几个内侍齐拥过来,服侍他更衣。
他们的面色都是雪一样的惨白,甚至能听到牙齿颤栗时的咯咯声,像无数捣臼在作响。
“怎么回事?外头什么动静?”赵株道,“袁鞘青打进来了?”
“陛……陛下,外头月蚀了,诸位大人素服前来,要请陛下亲自击王鼓,驱逐不祥!”
赵株面色一变,急匆匆着履下榻。
钦天监监正杜光显已经亲自捧着王鼓,候在殿外了。夜里又有小雪,Yin晦异常,石中灯被风吹得扑簌伏窜,诸位大人素服散发,连面目都泛着模糊的红光。
月为太Yin之Jing,一旦有亏,或有女主干政之忧,或有刑狱失当,臣子擅权之患。赵株尚未立后,后宫空乏,出此异象,必然祸在朝野之间。
天子亲自鸣鼓,既为驱邪镇煞,也有罪己自省之意。
赵株提着鼓槌,抬头一看。
果然夜浓于墨,洇着Yin邪不祥的绛紫色。
“请陛下鸣鼓救月!”
——咚,咚,咚!
鸣鼓声响足了一个时辰,月蚀依旧不见消退,实是罕见的大不祥之兆。
民心悖乱,危在旦夕之间!
诸位大人的面色已如金纸一般,数九寒天,依旧发了一身的冷汗。沈梁甫一行本就是老臣,行走间老态龙钟,哪里经得起这来来回回的击鼓叩拜?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赵株双手发酸,额上的汗都沁到了眼皮里,转头看杜光显一眼。
杜光显长跪道:“陛下,日掌阳,月掌Yin。阳为德,Yin为刑,想必是执法有失公允,怨气盛并滥及良善,故有此异象。”
赵株惶急道:“朕早说……唉,这可如何是好!”
沈梁甫忿忿道:“臣亦早有耳闻,刑部颇多悬案不解,怨声载道,大理寺又刑罚酷烈,每每屈打成招,为法不仁,实在是不合教化之道,无怪乎天有异象!”
他为人刚直,早就看不惯谢浚那些喋血手段,三言两语间,便将矛头掉拨到了大理寺头上。
谢浚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刑罚苛烈,实非正道。臣自请受罚,万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