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苦涩之味
恒星耗尽了能量,濒临死亡,虚弱的内核无法维持正常运转,巨大的引力挤压、撕扯,星球快速塌陷,形成黑洞,吞噬刚刚诞生的爱情。
游季同顿下所有动作,鼻腔里还残留着她发间涌动的花香,筋骨与血rou却一寸一寸凉透。
是他太过唐突,心里欢喜她,便贸贸然地顺从本心做出了这样冒犯的举止。
也是他太过不通世务,相处这么久,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了解她的身份背景,婚姻状况。
对不起。游季同道歉的话说得分外艰难,我不知道。
他虽然离群索居,但人类所应该遵守的道德准则,还是有所耳闻并保持认同的。
白凝微微勾起唇角,驾轻就熟地掌控着谈话节奏,转了个话题:季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崇拜了你很久?
游季同还处于单恋受挫的低落情绪中,闻言有些发愣:什么?
我很仰慕你。她看着多年来从未移情过的偶像,不得不承认天才的头脑确实给他染上了一层睿智的光辉,令她无论何时看见他,心脏总会跳快两分,你所有发布在学术期刊上的文章,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你曾经留下过的蛛丝马迹,我都认真探究过;我甚至还向不少前辈们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你的个人信息。
游季同没有感觉到被人追捧的满足,反而越发茫然:谢谢,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渴望的,是平等的爱情,是情难自已的悸动,是想要每时每刻都和对方在一起的心情。
做志同道合的事情也好,做自己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也好,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一抬眼看得到对方,就会觉得幸福。
我知道微风吹动,一片细长的绿叶落在游季同肩头,白凝极自然地抬手拂落,纤细的手指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又收回去。
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哀柔婉转。
游季同的心,仿佛也跟着她这声叹息,直直坠落至谷底。
他忽然生出不甘,不愿自己还没说出口的感情就这么被命运扼杀在萌芽里:白凝,我喜欢你,像你说过的,我对我身边的人与事总是毫不在意,但你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办法具体形容你对我而言有多特别,可是我觉得
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证明她的特别,急得额角渗出汗水,忽然冒出一句:你和我的科学研究一样重要。
白凝噗嗤笑出声来。
游季同窘迫起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白凝眨眨眼睛,并无一丝被贬低的怒意。
她清楚他的心意。
这表白,大概就相当于在说
在他心里,她与理想地位等同。
这已经是最高的称赞与诚意。
我也喜欢你。她上前一步,虚虚地拥住他的腰。
游季同下意识回抱住她,明明是第一次做这样亲密的动作,却有种好像本该如此的熟稔之感。
你他好像在坐过山车,已经死寂的心被她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复活,重新跳跃起来。
如果你愿意,在我回国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在一起。相乐生的提醒正是她当前最大顾虑,她无法否认自己对游季同确实动了念头,但毕竟同处一个学术圈,若是以后撕破脸,对她有害无益。
所以,倒不是不能出手,只是相比起诱哄欺骗,开门见山的策略会更加稳妥一些。
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游季同非常吃力地理解了她的话。
短期情人,临时夫妻。
大抵,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他在感情经历上虽然是一张白纸,但毕竟从小便生活在美国,对于各种各样的性开放模式本应保持良好的接受度与理解度。
可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司空见惯,套在他自己身上,却远远超出了大脑的负荷能力。
更何况,提出建议的还是在他眼里端庄内敛的她。
那你回国之后呢?他问出一个颇为煞风景的问题。
但他不得不问。
之后啊白凝依然保持着靠在他胸口的姿势,如同慵懒的猫在他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衣上蹭了蹭,神情依赖,说出的话却足够清醒,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或者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做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好像心脏被什么利器刺穿,坚硬的棱角还残忍地戳在血rou里,毫无章法地绞动拧转,疼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不能永远拥有,何必要多此一举,给予他短暂得几乎抓不住的快乐?
他想不通,他也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白凝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环在他腰间的手放下,冷静地答:我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建议,选择权在你。
是啊。
她的一举一动,无可指摘。
她没有说好听话骗他,没有模棱两可地敷衍他、愚弄他,只是给了这么一个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