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揉了揉耳廓,快速编了个理由,极为镇定的口吻向他解释:“我回老家办事去了,走得比较匆忙,乡下信号又不太好,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我一切都好,你还好不?还在梵港吗?”听筒那边不时传来嘈杂的背景音乐,伊诺冷哼出声:“你还好意思关心我,好个屁咧,毕业了没工作还留那鬼地方干嘛,早回老家去了。”
没等佟佳反应过来,对方匆匆挂断电话。伊诺的话确实让她心动,细数她这十天苦不堪言的囚禁生活,整个人几乎濒临精神崩溃,她又何尝不想找个好友互相慰藉一吐为快。但一想到自己这坎坷不平的身份情况,还是打消了倾诉的念头,这份苦楚只得咬碎了牙独自往肚子里咽。但她好心情不受影响,伊诺的短信很快发来,佟佳咬咬牙下定决心,吩咐师傅往机场方向开,她估摸着孟灿山怎么也料想不到,窘迫如她竟也舍得花钱搭乘飞机出行。
挂上电话,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蹊跷,不明而喻,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孟灿山为诱她上钩故意设的局。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尽管她把那些短信都删除了,但凭她匆匆一瞥的零碎记忆,那来电提醒的短信分明是从她失踪那天起就开始每天发送的,也就是说,在她失踪关机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一如既往地给她拨打电话,希望能联系上她。
佟佳窃喜,憋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他:“不瞒你说,我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可能需要外出躲一段时间,我……我……能不能到你那去?”她问的极为小心,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才求助伊诺。谁知那边想也没想,满不在乎的应道:“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当谁了,欢迎你到我家还来不及!我马上把我老家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至于遇到了什么麻烦咱们回头碰面了再详细聊聊,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不跟你废话了,我这边演出快开始了,回头再联系你。”
也许这世间总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下来,无论你怎么躲避,都未能挣脱其中。就像现在,一轮铃声响完,紧接着急促的铃声二度响起。佟佳咬唇犹豫了一下,再次摸出手机,也不知是中了什么盅,竟鬼使神差的摁下了接听按钮。
佟佳闻言,大吃一惊!这不是陈嫂的名字吗?!又唯恐事情有诈,顾左右而言他,不置可否的语气回道:“真没想到,现在打电话推销广告的都那么厉害了,具体到医院科室这种幌子也扯得出来。”
对方听了笑了一下,也不急躁,心平气和的向她解释:“您误会了女士,我们真的是从市中心医院打过来的,给您多次来电都联系不上您,这边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来电提醒病人家属,患者将于明天下午再度接受脑部手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患者的病情并不大乐观,手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希望家属能有个心理准备,可以的话也烦请家属到医院做进一步详细沟通,如果您不能来也没关系,我这边简单跟你说说,患者于上周系左侧颈内动脉闭塞入医就诊,也就是俗称的左侧脑梗,于上周二次开颅去骨手术后略微好转,但仍处于高危阶段,明日下午将进行……”
车,从挎包掏出手机,来电显示除了孟灿山的号码还有几个陌生的未知来电。短信箱里莫名多了十几封来自同一医院的未读提醒,以为又是一些无良广告信息,点都没点开直接全选一键删除。再翻出伊诺的号码拨过去,那边响了几声后接通电话,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仿佛要击穿她的耳膜:我去!我去!我都以为你失踪不见了,好几天都没你消息,你到底去哪啦?
温柔的嗓音平静响起:“请问是佟女士吗?我是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护士,您是陈春燕病人的家属吗?”
那护士像念书一样娓娓道来,佟佳从这番冗长的话语中筛出两个重要信息,一是陈嫂病了,明天手术;二是对方来自中心医院,且数次致电给她。尽管对方说得言之凿凿,但这事来得太过突然,事出必有因,不管真假与否,需反复斟酌推敲,她当下第一反应便是推脱拒绝:“你打错了,我并不是什么佟小姐,请你以后别再拨打这个号码。”
她拧眉纠结,陷入沉思。一边是四年未见,对她有救命恩情,还是看着她长大的半个亲人;一边又惊恐于莫不是孟灿山设下的又一个圈套,只为诱她前往逼她现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现实问题,司机听闻她的去意,就目前的天气情况竭力劝说她打消出行的念头,她却置若罔闻,执意坚持前往。等她打开手机软件查看伊诺老家机票信息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傻了眼,网上搜到的全是因为台风天气停飞的消息,不信邪,又打开火车订票软件,果不其然,头条赫然标着今日多市列车停运的通知,整版页面浏览下来,她才算是彻底死了心。
佟佳呆坐在后排,正考虑着新的出逃方案,手机铃声悄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出乎意料竟是雁城本地号码,再仔细一看,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号码,是那个给她锲而不舍发短信的医院号码。她持过手机握在掌心忖量,思前想后也琢磨不出自己和这医院能有什么恩怨瓜葛,索性把电话扔回包里,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