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云渐怔了怔,这种时候,太子为什么要十七娘冒险入宫?她不是应该待在甘露台吗?
他想起多年以前,那辆大摇大摆从他眼皮子底下驶过的马车。
成王败寇,只在一瞬间。
太子不会大意到看着十七娘身陷险地而不顾,政变不是游戏,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但没人知道李旦此前做了多少准备,政变看似简单,不是因为对手太弱,而是他已经提前预设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准备好应对之法,就如对弈时,步线行针,环环紧扣,所以到了收网的时候,才锐不可当,水到渠成。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他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
玄武门工事坚固,北衙禁军驻守于此,夹墙外就是大统领和部属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和起居之所,控制住玄武门,等于控制整座宫城,这道城门举足轻重。
女皇也听到钟声了。
执失云渐登上箭楼,扫视一圈。
执失云渐低头扫一眼手中的匕首,灰褐色瞳孔急剧收缩,向来云淡风轻的他蓦然抓紧剑柄,脸色骤变。
家仆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白氅,轻声说:“阿郎,方才魏使者带着太子殿下的手书来认领魏三郎的尸首,右卫将军没有为难他,准许他带走魏三郎。”
大父教过他许多东西,战场上怎么观察敌情,怎么打乱敌人的战阵,被困时这么利用周遭的一切条件活下去……唯独没教他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薛绍负责看守洛阳四门,南北东西要道戒严,虽是大白天,城里却静悄悄的,武侯骑马巡逻,长街内外唯有清脆的马蹄声,一百多座里坊,没有任何人反抗。
诏书由她亲笔书写,只等女皇过目。
执失云渐点点头。
执失云渐轻叹一口气,温暖的阳光兜头洒下,他肩披明亮金光,薄唇轻抿,握紧匕首,一步一步走下城墙。
玄武门。
那时李旦及时赶到,这一次想要害她的人正是李旦的部下。
家仆神色紧张,假装帮执失云渐整理白氅,偷偷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塞进他手里。
上官璎珞点点头。
不管发动政变的理由是什么,都不宜拖得太久,否则遗患无穷,必须快刀斩乱麻,抢占先机,一击即中,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
秦岩和蔡净尘暗杀魏三郎后,他一直待在北衙,北衙卫士已悄悄换上李旦的人,这些人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个个神勇,但毕竟回京不久,身上难免还有几分粗莽野性,必须由他坐镇管束。
家仆环顾左右,踌躇了一下,“阿郎……长生院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妃此刻就在里面。”
张宰相、杨知恩等人兵分几路,从洛阳最外围开始,逐步往里深入,抓捕张易之的从兄弟、武家族人,以及二十几名为虎作伥的酷吏和轻浮文士。
位诏书准备好了?”
他不能分心。
这把匕首终归还是回到他手里,却是用这种方式……
身体越来越难受,手指痉挛,脑袋昏沉,她翻了个身,问守在病榻旁的宫婢,“谁赢了?”
天边云絮舒卷,骄阳时隐时现,云层缝隙间洒下大片光晖,甲士们静静屹立在城墙上,铠甲边沿镀了一层金光。
宫婢恭敬答道:“请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已将二张党羽一网打尽。”
这一场政变进行得异常顺利,并没有持续很久。
皇城已经完成交接,坊市间平静祥和。
即使紧紧闭上眼睛,脑海中仍然会浮现马车慢慢消失的景象,这个梦曾经困扰他很久很久。即使十七娘说过她不介意,当晚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依然无法释怀。
执失云渐低头系好兽皮箭囊,宫廷内斗不断,纷争不息,绝不是好事,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玄武门事变。
家仆双腿打颤,哆哆嗦嗦着道:“这是仆刚刚和魏使者道别时,他的婢女悄悄给仆的,她说她是太子妃的婢女,还说太子妃有危险,太子的部下不希望太子登基以后册立太子妃为皇后,要趁机加害太子妃,长生院周围全是他们的人,谁都不能信……太子被部下蒙骗,赶不回去相救,求阿郎救救太子妃和皇太孙……”
大父比他幸运,大母奉旨下嫁,大父只需要打几场胜仗当聘礼就够了。
宫城内,李旦亲自领兵围剿依附二张的党羽,一路所向披靡,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二张精心布置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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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是长安城内远近闻名的销金窟,夜幕降临,到了坊内最热闹的时候,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吐蕃使团在酒肆内聚饮,吐蕃赞普预备除掉酷爱西域美酒的尚家人,吐蕃对西域虎视眈眈,趁唐无暇顾及边境时大肆蚕食西域,是朝廷一大劲敌,他奉命监视吐蕃赞普,以便破坏他的计划,让吐蕃从内部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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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染病,群龙无首,被卢雪照骗到政事堂的大臣们看到羽林军统领打出光复大唐的旗号,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俯首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