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我就一脚把他踢下了病床,然后自己爬上去补眠了。
我是多么的累。于梦中都知道,自己很累。从身到心,苟活于世。在梦中又回到小时候,回到那面大衣柜镜子前。
我梳着漂亮的小辫子,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对镜自言自语。
我忽然意识到那正是我一直想要回去的梦境。仿佛隐藏了很多很多年,隐藏了很多很多秘密。
哦,曦曦,你对着镜子说些什么呢。
我正想仔细听,梦里却忽然换了场景。
学前班小教室前面大大的空地。孩子们欢呼雀跃,课间十分钟似乎也漫长的可以做很多游戏。我正与几个女孩玩警察捉小偷。忽然身体腾空而起,我惊恐的回头,是海门。
他痴痴的笑着,“抱老婆喽,抱老婆喽……”
所有的小伙伴都在笑。我拼命挣扎。恐惧与羞耻逼得我眼泪横流。这个痴呆的傻子,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根本不了解这儿世界的规则,他会不会失手弄死我。
在他毫无章法的旋转中,我甚至看到几个老师也站在那里笑,他们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丝毫没有出手救我的打算。放任一个七岁的女童在嘲弄与惊恐里与一个成年的痴儿殊死搏斗。
我已经忘了最后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双蛮力而无法与之讲道理的手。甚至在梦中也无法得到重现。
唯一清晰的,便是小伙伴从此喜欢边走边齐齐喊“海门的老婆”“海门的老婆”。海门也依旧疯疯癫癫的跟着我们上学放学。只是从此他只走在我身后,不时就笑嘻嘻的叫一句“老婆”。为此没有人敢搭理我。放学的时候也没有人跟我一起走。完全被排除在外。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可怕了。
我想起老师们脸上狰狞的笑容。
我的小伙伴悄悄跟我说,那天就是那个女老师怂恿海门来抱人的。
我也不知道,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我是如何沉默的接受着这一切,没有跟任何人诉苦。
在那幼小的心灵里,和对老师天真的尊敬里,我只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海门身上。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我却找不到办法令那些嘲笑声消失。
直到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祈祷。我沉默而用力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到镜中像开始模糊,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轻轻重复的一句话。然后完全被这句话吓醒。
醒来,唇上一片软shi。我来不及分辨,跳下病床,跑走了。
我被自己吓住,呆呆的沿着医院大门的路走了两个小时,直到又渴又累。便随意坐下来。
我不能相信七岁的自己曾经用那样清淡的眼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让他消失。让他去死。
我仍然记得说完我便晕过去。
醒来后趴在离凳子几步之遥的地上。侧脸冰凉。
第三一章 父母
米威从的士上跳下来,然后冲到我面前,大大声说,“乔曦,我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我也是……有尊严的,你……”
我只好抬起头来,让他看见,我是有眼泪的。
这厮才装模作样的坐到我身边来,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个,先把的士费给我付了……”
我抬头看了看这个有身份有地位有尊严的男人。然后无语的起身跑去把的士费付了,并且顺便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师傅,这哥们脑子……”
原本一脸怒意的师傅转而很是同情的点点头,开车走了。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嘛,我真是想不明白,像我这么风流倜傥之中还带点可爱,可爱中又带着儒雅的心理学博士……你竟然推开就跑了。”
于是我严肃认真的把我那个断断续续终于完整起来的梦告诉了米威。
他听完之后先是哈哈大笑,说,“这怎么可能!”三十秒后又顿时收敛,说,“我喝醉也是你诅咒的?”
我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用不着,就你这样的,我根本都懒得诅咒,我就根本没放在心上过。对你这种一天到晚穿着羊毛衫,学习成绩不好只能去学心理学,靠着父母的继续读到博士,但到现在都没存到一分钱工资的男人来说,我完全用不着诅咒,你本身就是富二代中的悲剧。”
话一说完我自己先愣了。
米威当然更加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么多毒辣的话。我曾经只有对梁家彬才会如此任意妄为。
果然,他眼睛都红了,气呼呼的说,“米威,你不要以为谁都可以这么容忍你。”
此刻我绝对应该闭嘴。但我就是没有管住自己,“我并没有要求你这么做。”
他终于开始哭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眼泪确实也有点多,“你以为我愿意啊。谁让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别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受害者,这世上心里有伤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就从小被送去别人家,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唯一遇到一个爱你的人,还被你现实的嘴脸伤害,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