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又给她一张面纸。「事情会过去的。」
「你告诉他了吗?」林瑾问道。
付明耀匆匆忙忙走进餐厅,坐到她们旁边刚开口打了个招呼,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向门口。他回头一望,虽然从来没见过,但何宝山和他爸爸简直是一个模子中造出来的,身材高大、颧骨突出、眉毛浓密、脸庞棱角分明,只有斑白的鬓角与脸上一些皱纹显示他是何宝山年长二十多岁的父亲。林玥受伤的事儿他是亲眼所见,缘由林珏后来也有提,他早就领教过林家姐妹不肯吃亏的性子,此时此刻看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因爲所以然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付明耀眼前一亮豁然顿悟,一副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的样子,低声问道:「这是约来打架么?」「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林瑾朝着天花板翻翻白眼,痛苦地摇摇头。「天啊,又要来一遍啊!」何广生原本以爲会和林玥单独见面,可到了地方发现一桌子男女围着她也心下了然。「你们都是林玥的家人吧,今儿来之前没喝酒,你们放心,不是来寻事儿的。」他说完看着衆人没反对,自行坐到林玥对面的空位,「我也讲不来道理,你们念书念的比我多,懂得肯定也比我多。今儿来就是说说我家宝山,他是个有本事的,像年轻时的我。」何广生停顿一下,扫了一圈人然后直对林玥,「他没在乎过谁,但你不一样,这次是真上了心,不然我今儿也不来费这事儿。我现在是没用了,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过前些天他爷爷说地産商看中老家一块儿地,他爷爷刚好有套房在那儿,让我回去帮忙看看情况,怎么都要帮宝山多赚些媳妇儿本。这儿有把钥匙,你拿着让他搬回去住。房子是他爷爷买来给我们落脚的,可他不喜欢那房子。我对他们母子不好,他对我有怨气不说,连这房子也恨上了,不过要是有你在,兴许不一样。」何广生说完撂下东西就走了,几个人原本以爲会大闹一场血流成河,当然实际情况也不尽如此,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让一桌子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林玥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也告诉他陌路。」「这样行得通么?」虽然是个问题,但林瑾摆明一副这样行不通的样子。
林玥稍微提高声音画蛇添足说道,「我今天过敏好严重。」林珏和林瑾都不理会她的借口,她们很清楚她是因『何』而哭。
这一点林玥不要太清楚,她也有姐妹,别看成天吵吵闹闹,那也是她们之间翻脸发脾气,和外人没有丝毫关系,所以无论何宝山对他父亲如何态度,她也从来没敢说他们家人的任何不是。刚才何爸爸电话里的语气还算克制和清醒,但酗酒的人哪是可以预测的,保不准这位父亲把那天儿子恶劣态度的一切责任算到她这个外人头上。
「你们说的,哪能那么容易。」林玥哭湿了几张纸巾很不好意思,可是又控制不住情绪。今儿聚得早,她们的桌子又在最中间,邻桌已经有几个人看过来。
虽然何广生是个外表憨粗的酒鬼,早没了当年带领上百人修路盖房子的气魄和气势,可毕竟曾经在社会爬摸打滚几十年
这个谎话只让她更伤心。「我做了很可怕的事。」另外两人不约而同靠近她,林瑾小声问:「什么?」「我爱上他了。」「我们早就猜到了。」林珏一脸同情。
「算了,换个话题吧,再哭就要脱水了。」林珏拍拍她的肩膀,她擡腕儿看看表,「明耀也快来了。」「这个主意太棒了,我的面巾都快用光了。」林瑾说。
回答,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林瑾赶紧递一张面纸给她。林玥抹着眼泪,断断续续说出最后一次见到何宝山的情形。等她说完,另外两人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然后她们一起爆炸。「你拿了把枪!」林珏根本是压着嗓子大叫,「疯了啊!」「枪没上膛。」林玥揉揉眼角委屈地说:「我得让他知道我很生气。」林瑾气得七窍生烟,「那是能随便拿出去指人的。」她们三个当初搬到一起住时,陈昊天曾担心安全问题。即使周围环境再好,挡不住她们年纪轻轻、交友不慎。他知道姐妹几个性子活泼但还算稳妥,过去也玩过很长时间的自动手枪,于是悄悄送了一把伯莱塔给她们,嘱咐好好养着。这东西用不着最好,但万一需要肯定能派上用场,没想到真让林玥拿去展示自己的『生气』了。
林玥也不想再提何宝山,只是这比较困难。她不明白爲什么何宝山一次又一次拒绝,爲什么不愿意承认两人在一起是这辈子发生在他身上最好的一件事?好吧,这么说当然夸张了点,可是真的没人像她这样爱他。现在这段感情跟她这儿已经结束,球在何宝山的脚下,他可以重新踢回来给她,也可以任球出界退出场地。林玥看了眼胳膊上的伤疤,阴郁地希望咬他的那一口也能永远留个疤,这样谁都忘不了谁,任务也算完成了。
林玥不知道何爸爸爲什么要找她,何宝山在里面又是一个什么角色。据她所知他们父子早已失和,可上次的混乱直接将冷战升级成激烈的肢体冲突。实际上,这还是客气的说法,林玥想起何宝山当时一副几乎杀人的表情,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不过事关家人,说起感情就很复杂、甚至可以说盲目——凡事都是自家人好。